第二天向嘉树就打电话来约方好吃饭,她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那时候她正在和乔佳音一起吃午饭,于是拒绝的话说出口就没很自然。
向嘉树却问起明天的安排,她抬眼时已经想好了拒绝的借口,刚想说话就看到乔佳音冲她身后招了招手,她扭头一看,都柏林带着洛希极限的人过来了。
于是很自然地往里面挪了个位置,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嘉树哥,我最近都没什么时间。”
他们都走过来坐下,本来任易看到方好身边空了个位置要坐过去,结果被周风致一把拉走了,燕州就坐在了她身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方好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任易有些疑惑地问:“燕州,你脖子上怎么贴了个创口贴?”
闻言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他,方好也不例外,他的锁骨旁边贴了张创口贴,衣领遮住一半,还露出来一半,燕州拉了拉衣领,那张创口贴还是固执地留了一角。
就是昨晚她唇擦过的地方,如果没有记错,她还咬了一口,但是很轻,不足以留痕迹到现在。
他很淡定地说:“抱邻居家猫的时候被抓了一下。”
都柏林在给乔佳音剥虾,同时也不忘插嘴:“看来那猫还挺颜控,没抓你的脸。”
方好手一抖,觉得这人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果然他就看向她,挑了挑眉戏谑地对燕州道:“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儿,这不就是见色起意么。”
方好当没听见,任易想起什么,说:“燕州,昨天演出你没来,有个女孩来找你,好像姓苏,我忘记跟你说了。”
她感觉到身边的人紧盯着她,看她的反应,但她只是低头剥虾,燕州说话时抬起手抽了张纸,把她刚要剥的虾碰到了桌上,他低声说了句抱歉。
然后他擦了擦手夹起两只虾,动手剥的时候说:“是我朋友,她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没什么事。”
话说完,虾也剥完了,他把碟子推到方好手边,在她勾唇时又夹了两只虾。
“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对吧?”周风致问道,看燕州不解地点了点头才说,“空中楼阁那个魏南骁好像在追她。”
方好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感到有些意外,她没由来地想起昨天,见到了魏南骁和苏溪婷,不过苏溪婷看她的眼神并不友好,魏南骁还是一如往常讨人嫌。她开口对燕州说,“你记得提醒你朋友,离魏南骁远点儿,他不是什么好人。”
燕州闻言应道:“好。”
结果方好当天方好就遇到了讨人嫌的魏南骁,她来参加派对,朋友们说这一个月都没见她参加派对,拉着她想带她玩个尽兴。
有关系不错的男生给她倒酒,看着她的脸,笑说:“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更带劲了。”
方好也笑,举杯时纠正道:“是本来就很带劲。”
房间内声音震耳欲聋,笑闹声和音乐声让她无法专注游戏,扭头时无意发现有人在拥吻,看起来像是喝大了,男的是魏南骁,女生的脸被长发挡着让人看不清。
酒瓶滚到脚下,烟圈在身后缓慢漂散,方好回神,有人催促她接受惩罚,她端起酒杯,冰块在杯子内来回撞击,她尽数饮下,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她永远应付得如鱼得水。
有人凑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抛出一支飞镖扔到墙上,正中靶心,众人纷纷欢呼叫好,那些人中包括康明旭,在无人能注意到的角落,他鼓掌鼓得最响。这种派对除了魏南骁没人能带他来,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然后缓缓走向她,在场的人当然能读懂他的眼神,但又知道他们的差距,于是什么都不说,看方好怎么做。
方好看都没看他,把骰子扔在桌上,只说:“没劲。”
然后她就站起身走开了,身后有人叫她,她头也不回地说,“玩你们的,别管我。”
方好看屋内人头攒动觉得无趣,找了个借口去阳台透气,屋内的狂欢和屋外的冷寂仅是一门之隔,等电梯时她给燕州发了条消息。
她摇着酒杯看夜色的时候余光里多了个人,她把杯中酒饮尽才偏头,发现旁边站的是魏南骁,衣领上有个明晃晃的唇印,唇边还有没擦干净的口红印。
不过方好没打算提醒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他叫住:“我知道那个穷小子的秘密。”
方好没理他,魏南骁如果知道燕州的秘密,那八成是康明旭告诉他的,康明旭也已经告诉过她。
燕州身上应该也没什么别的秘密可探寻。
“真的不听吗?”魏南骁在她身后扬声说,“是苏溪婷告诉我的,她是燕州最好的朋友。”
不知为什么,脚步就那么顿住了。方好把酒杯放到一边,回头看他。
魏南骁挑了挑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笑得有些恶劣,在她含着催促意味的注视下说:“他有一只耳朵听不见。”
方好下意识蹙眉,怀疑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他有一只耳朵听不见了。”魏南骁朝她身后扬了扬下巴,指向在玩飞镖的康明旭,说:“据说都是他搞的,带着一群人打他,把他耳朵打聋了,他一直都没告诉别人,也没钱去治。”
这短短的内容在方好脑子里一字一句地拼凑,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很多画面。有时候燕州跟她聊天回答问题时总要慢半拍,也有时并肩走,燕州悄无声息地与她换位置,每次都要站到她的左边,还有一次他们一起听歌,MP3没电了燕州也没有察觉。似乎这些都在印证魏南骁说的话,但她却不愿意相信。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酒不好,酒劲儿迟滞地到来,让她觉得眼眶酸涩。
方好还存着一丝怀疑,因这一丝怀疑而忽略了声音里的颤抖:“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当然可以不信我的话。”魏南骁说,“这是苏溪婷告诉我的,你如果怀疑我,就去问问燕州本人。康明旭说,关于燕州的一切她都知道,要不是因为苏溪婷高中休学一年,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还是别在燕州那个穷小子身上浪费时间了,他说不定只是想骗你的钱治耳朵。与其在一个残疾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看看别人。”
这些话化成无形的手,用力地抓住她的心,慢慢地放开,在她就要放松的那一刻又陡然加一把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虽然喝了酒,但脑子依然转得很快,“身体上的是可以治好的,脑子残疾治好的几率很小,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治疗方案。”
魏南骁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无力地摊开手:“我只是提醒你。”
“谢谢你的提醒。”方好背对着他,声音平静,表情也丝毫没变,甚至勾了勾唇角,“虽然我对燕州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我不会让康明旭太好过。”
魏南骁没所谓地点了点头,注意到她拿起了酒瓶倒酒,“我给嘉树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方好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在这片喧嚣之下找到自己的宁静,于是瞥他一眼:“他要是来了,你也别想好过。”
魏南骁自知没趣便离开了。
方好觉得情绪真是个怪东西,但酒精是个好东西。
酒劲儿在脑海里作祟,在她心里翻云覆雨,把那些情绪尽数卷进来了,缠得一团糟,把好的坏的搅在一起,目前她所有的情绪都和燕州有关。就像是一杯烈酒,不论饮下的结果是怎样,她都不会分给别人。
这样想着,方好吹着风听着周遭的喧闹声音喝完了一瓶酒。抬眸看见月亮时她忽然想起昨晚,昨晚的这时候她和燕州在一起。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是燕州打来的电话,她看到这两个字时就笑了,她接通电话看着屋里的人,门被推开,几对情侣相伴离开。
电话接通,燕州却没有说话,方好疑惑地看了看手机,电话并没有挂断,她问:“怎么不说话?”
燕州却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可能是听到了屋内的声音,知道她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环境。
尽管他看不见,方好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刚好我想见你。”
燕州立刻就说:“那我去接你。”
方好转过身,看夜色翻涌成海,她笑问:“来接人的都是情侣关系,你来接我要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燕州想了想,“朋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