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想了想,说:“一会儿出去跟你说。”
方好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在他们唱歌喝酒的时候悄悄把燕州拉出去了。
外面天色漆黑,天幕高远,成群的碎星在天幕闪烁,高悬的并不是圆月,方好没有等他先跟自己说话,而是摸出了口袋里另一个小礼盒递给他。
燕州有些疑惑又意外地接过来:“给我的?”
方好点头:“打开看看。”
礼盒打开,安静躺在里面的是清凡的校徽和方好的铭牌,她对燕州说:“我刚刚祝你拥有时间,不止是未来的时间,还有过去的时间,如果你觉得没那么美好,我就把你想要的送给你。”
燕州抬眼,看着她时眼中滟滟似有水光,方好歪歪头看他:“感动得说不出来话了吗?我还等着你刚才要说的话呢。”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燕州把手里提着的礼袋递给她,方好从他进门就看到了礼袋,当时以为是谁送他的礼物,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他要送给她的,她拿到手里,燕州摸了摸鼻子,注意着她的神情,“希望你能喜欢。”
里面装着的是一串风铃,贝壳做的风铃,她之前去丽山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想要,回来后也没找到想要的,但燕州送的风铃精致,挂的都是漂亮的贝壳海星和各色的小珠子,在风中叮当作响,风拂过,她嗅到淡淡的香味。
方好很喜欢,问他:“这是在哪买的?我很喜欢。”
“是我自己做的。”燕州说着扬起唇角,“你喜欢就好。”
方好有些意外,但这确实比她在市面上看到的要精致,她忽然想起去丽山的第二天,他一早出去,说不定就是那时候捡的贝壳海星。
室外有风,风铃一直叮叮当当响,路过的人频频扭头看过来,方好不想多作展示,就轻手轻脚地把它收起来。
风太大了,几乎要把她的心吹出一个洞来,她抬眼对上燕州温柔的眼神,她的心就又被缝补好了,风雨不侵,连同他也被稳稳包在里面。
方好看着礼盒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过生日,怎么想到要送我礼物?”
燕州愣了愣,“你也送了我礼物,这算是礼尚往来。”
追问最好的手段就是假设,方好假设了个条件:“如果我不送你呢?”
燕州被噎住,但还是诚实回答:“那我也还是会送你的。”
方好就笑着看向他,没有说话,眼神却在问他为什么。
燕州读懂了她的意思,说:“因为你说过你喜欢。”
有些话里带了关键词就很容易触发下一句话,多数情况下嘴比大脑快,脑子还没想到哪,但嘴已经说出来了,方好闻言脱口而出:“我说过喜欢的可不止这个。”
燕州没有立刻接她的话,短暂的一秒停顿方好就换了新的话题,“还有月亮,今晚月色真美。”
燕州抬头望了望天幕上的月亮,并不圆,但足够明亮。他应声说:“是很漂亮。”
“没看过夏目漱石吗?”方好笑着看他:“我这是在表白,还是说我这句话太含蓄了,应该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燕州看她的眼神并不像月光那样纯洁,好似月亮下摇曳的树影,时明时暗,暗的那部分被风一吹就散了,等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的眼神又是潋滟着星光的温柔了,他说:“我以为你要唱歌。”
“不对。”方好经过短暂的头脑风暴后推翻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月亮不能代表我的心,月有阴晴圆缺,每晚都要变换位置,我的心不是,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希望,月色是一支唱不完的歌,偏过头就能看到她的笑颜。
燕州就笑着看她,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感动哭了吧。”方好凑到他身边的速度很快,高跟鞋差点把她绊倒,还好燕州扶了她一把,她也因此看到燕州微红的眼眶,她抬起手碰了碰他的眼角,“今天你许愿的时候我也偷偷许了个愿望,希望你就像是生生不息的艳火,痛苦和眼泪都不会让你熄灭,你就肆意地做你自己,替我先过二十二岁的生活,希望很快,我也会在你的生活里。”
夜色忽然变得很小,那些星星进入他的眼里,很快又随着他的泪水流出来,滴落在她的掌心。
方好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滴,学着他的温柔语调,问:“要不要把肩膀借你一会儿?”
燕州笑出声,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滚到她手掌。
方好看着他的眼睛,有了个很罪恶的想法,想让他再哭一会儿,他落泪的样子比平时更勾人,像是碎掉的玉石,破碎又有光泽,让人想要捧在手心。看着看着,目光就忍不住落到他的唇上,燕州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她瞬间收起那些罪恶腌臜的想法。
她炙热目光如同热吻,令自己和眼前的人仿若身处盛夏。
燕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时间流逝得很快,他要争分夺秒地凝望才能记住她的脸颜,但在他的眼里时间流逝得又很慢,他能看清方好的一颦一笑,记住在此间的每一帧。
燕州看着她的侧脸,声音有些哑:“对不起,我只是太感动了。”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方好觉得她脑海中对他的想法更需要道歉,但她不说就没人知道,所以笑着安慰他:“我知道我说话比较感人,你不表现出感动我还会有点儿失望呢。”
燕州对她说:“方好,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别忽然说这么正经的话。”方好觉得这有点像拒绝人的前兆,“像是给我发好人卡,感觉下一句就要说一些拒绝的话,刚说完快乐就转身要走,特别像享受完了不愿意负责任的渣男。”
燕州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夜风太凉,方好的脚已经被冻僵了,她轻轻跺了跺脚,结果又一个没站稳,还好燕州眼疾手快把她环住了,只是虚绕着,没有碰到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仰起头就能贴到他的唇。分明他的手没碰到她,他们之间也隔着几层衣料,她还是觉得脊背发麻,有一股电流窜上来,传声到大脑。
脑海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告诉她,燕州是对她有好感的,所以她可以得寸进尺,可以有逾矩的行为。
艳火,不燃烧算什么火。于是她又一次捧住燕州的脸,在燕州紧缩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脸颜,她靠近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还夹杂着奶油的甜腻味道。
酒气和呼吸间的热气混杂在一处,眼神纠缠在一处,热得一塌糊涂,眼神里的试探火一般,噼里啪啦地燃起来,烧到彼此眼中心中,他的眼角还湿漉漉,眼神却炙热。
风刚才还吹得嚣张,现在却偃旗息鼓了,空气里只有热浪翻腾。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渐渐往下看,方好跃跃欲试地看着他的唇,忽而掀起眼看他,他耳朵红得就要滴血,面上还冷淡。
当下的距离太近,近到方好听到跳动频率快到疯狂的心跳声时,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很快,猛烈地撞击着她被盈满的胸腔,恍然间从燕州那里听到回音。
眼看唇瓣就要贴在一起,他却侧过头,避开了。
方好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恼,刚要发作,就听到他清了清嗓说:“他们出来了。”
他看向门口的眼神格外不自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虚似的。方好看向门口,是有人出来了,她赶忙站直身子,和他拉开距离。
他们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周风致把燕州的礼物都提出来给他,好奇地盯着他泛红的脸多看了两眼:“说出去透口气,怎么像一直在憋气呢,脸红成这样。”
燕州随便找了个借口:“风吹的。”
都柏林喝了点酒,叫司机来接他们,回去的路上任易问燕州:“我看你最近总是面色红润,是不是就要谈恋爱了?”
燕州别过头看窗外,方好低头看手机回孟茹的消息,孟茹不知道又从哪知道她找人定制了麦克风,也不知道从哪知道她今天在阑珊处,问她是不是又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
她回复完消息时刚好听到燕州说:“没有。”
任易追问:“那你许愿有没有提到天赐良缘?”
燕州却自嘲般笑说:“没有,我们在一起不算良缘。”
方好朝他的方向望去,看到车窗外并不圆满的月亮,和他的眼睛,那是凄怆的一眼,月色也无法将其晕染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