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需要我帮忙吗?】
方好踢着一块石头等待,把石头踢丢了也没有等到回复,于是踢着空气慢慢地往校门口走,不经意间的抬眼,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那一刻方好没有想要上前的想法,因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生背影。两人并肩走着,燕州微微低着头认真地听女生说话,女生说得有点急,想要去拉他的胳膊。
正午的阳光太灼眼,方好别开了视线。
她告诉自己不应该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燕州已经提前告诉了她不能一同出去,所以她没理由去抱怨。
方好站在来往的人群中看他们对谈如絮,她觉得就算此刻她喊到声嘶力竭也无法让他们回头,就算她到他们面前把把嗓子扯到出血,他们也只能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不明白她的心乱如麻。
她大步往前走,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听到了燕州叫她。
方好回头,看到燕州和站在他身边的女生,模糊的记忆在对上她眼神时逐渐清晰,是苏溪婷。她想笑却只是扯了扯唇角,说出一句透着凉意的客套话:“好巧啊。”
燕州开口,声音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盖过:“小好。”
方好回过头,看到向嘉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正慢慢地走过来,走到她前面,向嘉树把她的包拿过来,“看了你的课表,你下午没课,一起去吃饭吧。”
她还记得欠向嘉树一顿饭,也记得向嘉树与她约定的时间不是今天。
向嘉树说完,目光才从她身上移开看她身边的两人,打量过后对燕州说:“我记得你,是小好的朋友,去哪儿?要不要载你们一程?”
是苏溪婷抢在前面回答:“我们也是要去吃饭,就在附近,不用麻烦了。”
方好突然生出一股恼怒,她身心俱疲也记得要赴约,燕州一句话就推掉早有的约定,要去做的不过也只是去吃饭。她不想被安排在一道选择题目中做选项,她只喜欢做是非题,非此则彼,尽管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原来急事是吃饭,方好的目光终于落在燕州身上,忽略他拧着的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笑着说:“这样啊,我和嘉树哥也急着吃饭,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方好冷眼扫过燕州,转而对他身边的苏溪婷笑了笑。她想她应该与以往一样,不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上,下次见面还能与燕州侃侃而谈。
她应该大度,不应该为一点小事生气,那样不太体面,于是她不再愤怒了。
上车后手机频频亮起,燕州在给她发消息,方好没有看,点进他的主页选择消息免打扰。
向嘉树瞥了她一眼,问道:“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方好否认得很果断。
向嘉树了然地笑,“你在追他?”
方好察觉出向嘉树今天尤其八卦,但还是回答:“没有,追我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去追他?”
“你刚才看他的眼神可不是那样说的,就算你不想追他,你也在等他来追你,对么?”向嘉树问话时总是带着些压迫感,像是在与人谈判,他分析过后给方好抛出一个问题:“在等他追你的过程中,你也会分神看看别人吗?”
方好不想嘴硬,她只是觉得她应该和从前一样,她不想让谁在自己的心湖中抛下石子,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太差。她说话时看向车窗外:“当然。”
向嘉树带方好去了一家新开的海景餐厅,结果饭吃到一半,助理一通电话就把向嘉树叫走了,他走之前跟方好道歉,承诺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
方好很平静地吃下一口意面,语气神情也都很平和,不带半分不悦,她很擅长体谅他人,就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她说:“没关系,工作要紧,你去忙吧。”
向嘉树走后,方好喝完杯子里的果汁也离开了。
本来有计划的下午忽然落空,方好感觉有些无聊,她消遣的第一步是去商场买衣服,每次站到试衣镜面前看到自己的脸她藏在心里的不快就少一分。
第二步是去了家画廊欣赏艺术,收了一幅油画,第一眼看上去是大片粉色的花,仔细看便能瞧得出,那些花朵勾勒出了少女脸庞的轮廓。她出门的时候在想,要把这幅画挂在家里的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最后一步,她来到了阑珊处找了间包厢唱歌,服务生第二次来送酒的时候下一首歌的伴奏刚响起,已经微醺的方好还在打节拍。
方好决定不再欺骗自己,她就是情绪低落,同时也发现,又多了一个能左右她情绪的人。
服务生提醒她,“小姐,你的手机在响。”
方好闻言把手机从桌上捞过来看了眼,是燕州给她拨的电话,她接通时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歌已经开始。
伴奏声音很大,她拿话筒几乎是喊着唱,歌声很是震耳:“You throwed me and my heart into the floor,I died,dead to me, you're dead to me,You're dead to me, you're dead to me。”
一首意思很明了的歌,方好赌气一般故意唱给他听。
服务生又开口提醒:“小姐,您的包要掉进垃圾桶了。”
方好慢半拍地偏过头把包扯回来,她静下来时听到电话另一端燕州开口:“现在有点晚了,我去接你吧。”
她脑子有些混沌,但嘴比脑子快:“不用,你去办你的急事吧。”
然后她挂断电话,继续高歌。
一首歌结束,有人推门进来,方好以为是又有服务生来送酒,抬眼看向门口,结果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她又不大想见的人。
方好的眼皮和睫毛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一颤一颤像是蝴蝶振翅,各色的灯光洒在她长而翘的睫毛上,这注定是一只飞不起来的蝴蝶,她的注意力被眼前的人牢牢抓住。
在她思考的时候燕州已经走过来,蹲在她身前,把手里的水杯给她:“对不起,今天是苏溪婷临时有急事找我,我才失约的。”
方好别过头不看他,也不接他手里的水杯,然后一个纸袋被推到手边,她蜷了蜷手指,扭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包装袋,她最喜欢那家店卖的菠萝包。
她又偏过头不去看,只是问:“这是什么?”
燕州又往她手边推,对她说:“柏林说,你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吃这家的菠萝包。”
方好淡淡道:“现在不喜欢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你刚才嗓子都哑了,不吃东西的话,喝点水润润嗓子吧。”燕州扫过桌上的酒瓶,把音乐关了,轻声对她说:“喝了水之后,我给你解释今天的事,你骂我也方便。”
她对上燕州的眼,晃眼的灯光在他眼里是虚影,她看到了自己泛红的双颊和盈着水光的眼。如她白日所料,对视不过两秒,燕州仓皇地别开眼,方好看到粉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但他说的话还有些道理,方好难以抗拒,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喝第二口的时候燕州说:“刚好喝蜂蜜水解酒——”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好抱着垃圾桶把嘴里的水吐出去了。
比燕州的解释先到的是方好的过敏,她从小对蜂蜜过敏,燕州带她去开药的时候她脸上已经起了红疹。
拎着药并肩走在街上,燕州不知道第几次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对蜂蜜过敏,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没关系,你本来就不知情。”知道她喝下去的是蜂蜜水的时候,方好就清醒了,她想起自己给燕州唱的那首歌,深感喝酒误事。她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燕州回答:“那个服务生的声音,我记得。”
方好没话找话,干巴巴地说:“那你的记性可真好。”
大概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燕州愧疚的那根筋上,他想起还欠她一个解释,于是清了清嗓,告诉方好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苏溪婷是我在燕州时的同学,她今天找我是因为,她做家教的时候被学长家长骚扰,想让我陪她一起去辞职,我看她很害怕又很着急就同意了。”
方好本来是低着头在踢地上的石头,越听动作越慢,最后抬起眼看他:“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发了很多消息给你,你应该没有看。”燕州很直白地说,“我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好想起自己给燕州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燕州见她不说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所以能不能不生气了?”
“如果你最开始就跟我说清楚,我就不会生气了。”方好抓住他话里的重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试图用自己的真心话探寻他内心的想法,但又觉得那些想法未免矫情,她还是难逃嘴硬:“但是没关系,我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吧。”
而燕州莞尔,轻声询问:“不生气的话,下次——”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方好说出这句话时看到燕州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但他只是轻轻地点头,她不忍心逗他,笑着说:“但是现在也别浪费这么美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