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他眼前阵阵发黑,马上就要死了时白灵突然把他松开,他躺落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种人。
她手里握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胸中的杀人意几乎无法按捺,可在最后关头又硬生生忍住。
至少现在还不行。
云朝昭轻吐一口气,“暂时让你苟活着,我迟早会来收你的命。”
修士咳出带着肺叶的血水,“小人,小人愿意自抹记忆,忘却今日之事。”
“你就算把今生的记忆都抹去,把自己变成白痴都没用。”她说完,平复心情,尽量平静地说,“你若是识趣就闭上嘴,我可以让你将来死得体面些。”
她说完越过半死不活的他,继续往前,出口设置了幻术法阵,大抵也是考验人性的,若是心性不坚,很容易陷入其中,无法脱离。
但作为幻术制造方面的大师,这点小伎俩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很快就找到法门破解,接下来只要等到云徙醒来就可以顺利出去。
她回到寒潭边上,发现上面只飘着衣物,云徙不知去处。
都已经探查过了,不应该发生意外,总不能是那个连动一下都困难的烂人做的。
她扫视周围,可就这么一览无余的空间,能去哪里?想到云徙那自带低气运的体质,难不成还真能在她眼皮底下出什么意外?
她刚要探寻寒潭是否有蹊跷,只见水面晃动,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妖兽猛然破水而出,朝她扑来。
她刚要拔剑,见到这妖兽熟悉的蓝瞳,不由缓了缓行动,于是那妖兽顺理成章的把她扑倒在地,也不攻击,而是发出低低吼声。
此兽通体精壮,筋肉完美,浑身覆盖墨黑色鳞片,头生独角,马身龙首,神俊不凡,踩跨在她身周,倒影不出的任何事物的深蓝色羊瞳,是她能将他认出的关键。
“云徙……?”她有些迟疑。
它四蹄落地,优雅而轻盈的在她身边打转,发出特殊有律的特殊鸣声。
这是他的兽形?虽然对麒麟不甚了解,但她对妖兽认识深刻,能够化形的妖兽一般都不会再轻易显露真身,除非是自己认为非常安全或者非常危险需要战斗等特殊极端情形。
他忽而双蹄折跪,爬伏下来,把角对着她。
这是何意?
见她没有回应,它又站起来,重新围绕着她急得团团转,时不时拿尾巴朝着她扫来扫去,还拿头拱她的腰,好像要把她拱到一边去,她就让了让,他就进一步,如此反复。
终于,她被扰得困惑不已就伸手就抓着他的尾巴阻止他这不明所以的行为。
一般尾臀都是兽类禁忌,不许人摸的,可他没有发怒,反而亲昵的又用角来蹭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算了,问你也无用……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她自言自语。
……等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是麒兽求偶的动作,如果早知道其中含义,她定然不会收下他,那么也许命运就会完全不同了。
此时此刻。
她认真观察起来,发现他的角上还有些未完全脱干净的角质,大约是角度问题,那块扁平的磨剑石是打磨不到这么细致的地方的。
理所当然的只以为是这个让他难受了,于是云朝昭不得不任命地卷起袖子,拿起一块看起来还合适的碎石替他打磨角来。
云朝昭不禁思量起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前生今世,欠了他许许多多的人情,才如今有此一遭。
身形纤细柔美的女子款坐下来,依靠着他的身躯,白皙皓腕靠近,女子身上清香在他近旁浮动,很安心的待在他身边,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于是他也不再那醒来孤单中躁动不安,栖卧下来,尾巴不着痕迹地勾着她的腰。
他的。
这是他的。
很想让她的身上沾染满自己的味道,他好像打不过她……于是低垂下脑袋,压下那本能的独占欲,很可怜地瞅着她,祈望她能够像刚才一样主动。
随着打磨,那根润泽如墨玉的独角显现出来,愈发像个漂亮不可方物的饰品,想到有自己一份功劳,云朝昭很满意。
她随手扔掉石头,“这下应该好了吧?”
问完低头一看,好嘛,他把脑袋搁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十分享受的在兽形态下呼噜噜的睡着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曾养过妖兽。
一是觉得麻烦,二是她杀伐太多,很多妖兽光是闻到她身上气味就潜意识里对她恐惧厌恶,根本就不会同她亲近。
因此这种场景,还真是生平初体验。
她好奇地摸了摸他尾尖尖上的鬃毛,它拍打了一下,搭在她的手腕上。
无事可做下,听着近在咫尺,很有规律的呼噜噜声,她好像也有几分困意,于是也懒得再找别的地方,在他体躯上小眠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
云徙慢慢睁开眼,他有点茫然地起身,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平坦光滑,并没有角,可是他却能感觉到那里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心念一动,面部开始妖化,之前是仙尊帮助他化为人形的,他并不控制,而现在他可以自己化形了。
身体上也有细微不同的地方。
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他不能内视观察。
他重新变回去后,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和仙尊一起掉到了洞中,然后身体突然无名发热,接着……就记不得了。
对了,仙尊呢?
“你醒了?”不远处一道清靓的女声适时的出现。
他见到云朝昭正堆砌石头,里头点着火,她拿出之前他半制好的鱼肉烤热递给他,“给,我已经吃过了。”
闻到了食物香味,他腹中顿时饥鸣起来,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鱼肉,“多谢师姐。”
“不用谢,本来就是你做的。”
“我们掉入地洞后发生了什么?师姐你可还有印象?”他吃完问,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早醒来她就已经想好了措辞,此刻丝毫没有顿挫地说谎,“我们似乎是中了一种让人昏迷的烛香,不知何故,我好像要醒得早些,发现师弟你掉入了暗室下的寒潭,就把你拖出来烘干水气,然后等待你醒过来。”
“原来是这样。”云徙并目前还没有起疑心。
至少相信了大半,至于另外一小半,那就是她到底有没有昏过去过了,以仙尊的实力,此处迷香就算对她起了作用,恐怕也会极快醒来。
虽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是有些异样,仿佛做了什么消耗极大的事情,他抬头看到上空破开的方口,也许是他走着走着,昏迷掉落下来了,然后仙尊在旁边一直看护他。
云朝昭很关切地问,“师弟也不知在这寒潭水里泡了多久,应当没有别的事情吧?要不要调息一下看看?”
他只粗略扫视一眼那潭水便说道,“这应是黑涧瀑引来的水,虽然寒气重,但是我在里面待得久,不会有事,调息之事,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
此处情况不明,不宜久待。
她装作刚了解这情况的松声,“太好了,那就依师弟所言。”
“既然师弟没事就好,这里我看过,就是个空室,里头没什么东西的,我们不如上去看看,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玩意儿彭咚一声,怪吓人的,我一个人不敢出去看。”
“嗯,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他对她喜欢装作各种奇奇怪怪的人设适应良好,拔身而起,她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来到第一层密室中。
墙壁上所有蜡烛全部被削断落在地上。
“我在临近昏迷前,用出最后的力量飞剑灭烛。”
云朝昭见他走过去捡起蜡烛,“咦,师弟,这种不明之物还是不碰为好吧?”
他把一小片断蜡用法力浮空放在玉盒中封闭好,“没事师姐,我不接触,等回到宗门找药丹谷里的丹修检查一下这是何物,以防是某种能够长期潜伏的毒药,对你我修行不利。”
能够如此长时间还发挥效用的迷香,定然不是凡物。
云朝昭:……
虽然他没说,但是她知道,他要找的肯定不是普通丹修。
而是她的好徒弟明华。
一般人肯定不认得,可如果是明华,那就说不定还真能查出来了。
那她方才所说之谎,不攻自破。
她突然觉得有时候别人太细心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师姐为何不说话了,是有何不妥吗?”云徙见边上安静,转过眸来问。
“唔……”她曲指擦过鼻尖,“只是觉得师弟你真是考虑周到,心细如尘。”
无妨,反正披着假身份,若是戳穿,大不了就失踪,这身份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
云徙拿起照明珠,而后注视她的小动作,目光无意识落在她细白洁净的手指上,看着看着……心脏莫名怦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