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擎天鹏随在管家身边,可靠度大大增加。
灾情蔓延,送粮这条路十分凶险,沈家透露,本次送粮可以跟随皇子车撵,无论是赠好友、关照亲戚,平民官吏皆可参与。
不多时沈府门口挤满了人,马匹、粮食、信件。
普通人家早已断了家书,抹着眼泪在沈府门口,求帮忙送信到辽东,粮食能送到,信自然也能送到,只是送这小小一封书信的意义并不大,又不是从辽东带家书回来。
于是明码标价,送一封信需纳捐一担粮食,相当于一百斤,这封信标价是贵,贵在物有所值,但凡收信人活着,还能额外得到不少于十斤的粮食,返程时可携上回信一封,陆陆续续信夹子堆了大半车,运粮队伍一下子拉长数十倍,并且还在增加。
距离出发只剩最后半个时辰,阮舒窈这边皆已收拾妥帖。
她自己备了两辆车,天鹏牵马,瞑野驾车,另一辆衍神独享。
至于为什么让瞎子驾车,是因为有天鹏牵马。
她想着有这三人护在身边,就算不跟皇子车撵,大概也能平安到达辽东。
一时想得出神,面前竟出现燕宁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正要伸手去摸。
燕宁一把拉近她:“听说你要追我到辽东?”
皇子车撵分明已经出发,他为什么还在这儿?
阮舒窈木然一霎,反应过来,皇子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让皇撵先行是为了造势,置身局势之外,才能看清事件本貌。
“我该出发了。”
事已至此,即便皇子不去辽东,她阮舒窈还是要去。
“府外的信粮跟上皇子车撵,一样可到辽东,你无需亲自去。”燕宁劝道。
灾洪之后多半瘟疫肆虐,其危险程度不可估量。
“殿下可是只派车撵前去,而自己不去?”
燕宁知她是故意这样问,放缓声音道:“我会扮作商人,暗中调查赈灾物资的运营情况。”
“既然你也很着急出发,不如我们一起,你知道的,初冉姐姐在辽东,我一定要去。”
……
晚霞似锦,铺满天际。
浩浩荡荡的马车密集排列犹如长龙盘旋,场面蔚为壮观。
最前方的马车镶了一层特殊革皮,可御刀砍箭矢,马车内锦缎制成的褥垫铺满宽敞车座,舒适感极佳。
本来她还不愿意换到燕宁的马车里来,这会子倒是乐在其中。
为了追上皇子车撵,他们路上一刻也不耽搁,夜深才轮番歇息,歇息时他们的队形也未打乱,好在初夏时节并不觉得冷,护卫往运粮的马车上一躺,很快进入梦乡。
燕宁放飞手中信鸽,回到马车时,阮舒窈眨巴眼睛看他,他很诧异阮舒窈能筹集到这么多粮食,要知道如今的粮价水涨船高,组织朝臣募捐也是抠抠搜搜,果然,利人利己在任何时候都好使。
他把夜明珠装入琉璃灯,挂在车内一角,盈盈光亮下,细声与她说着话。
“原计划从天厥收购粮食,不知谁从中作梗,天厥以今岁收成不佳为由,粮食涨价十倍,加上运输损耗,是比云州城的物价还贵。”
“若按照之前的采购数量,倾尽国库还不一定打得住。”
“你怀疑北国有细作?”她趴在燕宁膝上,微微仰起下颚。
燕宁轻揉她太阳穴。
略带力度的指腹按压出一抹舒适触感,她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连燕宁说话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也是温温的。
“若国库空虚,发不出饷银,是比洪灾危害还大。”
夜太深,她闭了闭眼,困乏至极,耳边燕宁继续说着什么。
“组建亲卫军极为不易,军事费用不可苛减……”
翌日阮舒窈醒来,大致记得燕宁的意思是,不考虑在天厥购粮,至于为什么,她有些记不清。
对接皇子车撵之事,是阮舒窈出面勾当,燕宁并未现身,同样,坐在皇子车撵里的人亦未露面。
唯一的沟通难点是要天鹏跟随皇子车撵一路,意味着他将与阮舒窈分开行动,他不理解为什么瞑野能跟着阮舒窈,他却要去运粮。
最终经不住阮舒窈的奉承,说什么粮比金贵,信是无数家庭的寄托,只能倚重他。
于是,他负责押运私人粮食,约在辽东相见。
阮舒窈这边只剩三辆马车,她与燕宁同乘,瞑野自驾一辆,最后一辆堆满物资,前后轻骑护卫各四人,马车行得极快,半日路程便领先车队三十里。
从云州城到辽东约一千五百里,按照日行百里计算,还要赶路十二日,十二日后不知辽东又是何种景象。
碧色郊野,马车疾奔而去。
抵达盘锦时,挑了几间上房歇脚。
普通干草千里马不吃,十一匹骐骥累了一日,食量极大,谷物豆饼喂养之外,还加了果蔬调配,一匹骏马六十斤的巨量令人咋舌。
不多时便闹出事端。
阮舒窈正在洗漱,听见客栈争吵声,说是要杀他们的马。
“人命重要还是这畜生重要,普天之下皆知粮食金贵,尔等商贾铜臭熏天,再骏的马,也不能吃这么多粮。”许是太过愤怒,中年男人声音极为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