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等。
爱不对等,痛不对等,身份也不对等。
于是她拙劣的勾引他,从天厥时的怀柔撩拨,到北国时的欲擒故纵,利用自己对沈毅之的了解,让他不能自持。
秋水潋滟的目光实在算不上隐晦,她久久看着他。
单论燕宁,是帮她复仇,救她出深渊的人,他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
那道柔柔的,溢于言表的欢喜目色,好似一阵春风吹进他心里,掠起层层波澜,他喉结滚动,修长手指莫名紧了紧,刹那间,脖颈红晕蔓延至耳垂,故作若无其事道:“那你答应,满足我的条件,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阮舒窈抿嘴眼眸微微眯起,身子前倾,肩膀塌下几分,清纯神色流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媚妩,挑眉看他。
二人靠得极近,鼻息交缠,这般姿态催人发欲。
旖旎香甜令他迷醉,燕宁眨了眨眼,那双灼得烫人的眸光,不用他说,阮舒窈也能感觉得到,他心下所想。
她噙着笑意说:“不知殿下,要我答应什么?”
男子眼尾沾染靡靡绯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下颚,一颔首吻上饱满柔软的唇瓣,呼吸变得急促、炽热、缠绵,饶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他急剧攀升的体温。
他吻得忘情,将她身体轻轻抵在车壁上,舌尖往深处索取。
像是一场野火点燃她,勾动春蛊,内里早已暗潮潺潺,不自觉挺起腰肢。
燕宁手掌覆上去,轻轻一揽,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将她圈入怀中,两人躯体紧贴,仿佛要把对方融进自己骨血。
突然马车急刹。
燕宁整个身子压上她,迷醉靡淡的目光里冒着火星。
除了心跳猛烈的躁动,车外纷乱逐渐清晰。
各种吆喝逐嬉声交织出一幅市井长卷。
“禀殿下,有人拦车。”
燕宁尚未开口,驾车内侍如临大敌似的道了句。
“是飞鸿居的花娘。”
也难怪内侍认得那花娘,花娘名唤柳嫣,乃飞鸿居艳名远播的佳人,正值桃李年华,眉目含愁,生得极为美貌。她立于路中央,手持缎面团扇,秋水眼眸痴望宝盖镶金的马车,眸中潋滟出一抹不经意的风情,足以令过往行人驻足。
车里的人静了一息,嗓音灼哑:“磕到没?”
阮舒窈目色迷离,微微摇了摇脑瓜。
马车晃动中燕宁抱她坐于膝上,根根修长手指钻入她后颈,她软下身子,依偎燕宁肩头,唇鼻深深呼吸。
车外,柳嫣听到简短一句‘磕到没’,眸色一亮,还以为车里的公子是在关心她,习惯性顾影自怜道:“小女子嫣儿,唐突拜见公子。三日前天桥一顾,倾慕公子风姿,在此静候多时,惟愿与公子互通名帖,结交一二。”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成群剧增,阵阵低语,皆是一副生怕错过好戏的神情。
北国民风素来开放,凡遇到合意之人,女追男同样能被传为佳话,更不谈这柳嫣,可是轰动过云州城的名人,她虽为青官人属下九流,可她极具魅力,结交不少文人雅客,光是提及她的文字都能单独出篇诗集,这些追捧者真心也好,跟风也罢,却是实打实拔高她的名气。
其中不乏官宦子弟,譬如孙仲冬就对她十分痴迷。
这个孙仲冬也算有些来头,正是孙仲秋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王宗瑞的小舅子。
孙仲冬为了追求她,砸金掷玉都是寻常,闹得指腹为婚的县尉之女退婚,结果却遭柳嫣拒绝。
柳嫣可谓是吊足孙仲冬的胃口,他日嫁入孙家做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偏偏这个时候,寺辅街的风声吹入烟花之地,以她敏锐的洞悉能力不难觉察,孙家耀武扬威的后台将倾。
然她今日唱的这一出,足见功底,又浑然使不上手段,想来是打算孤注一掷。
三日前,她在天桥注意到这辆奢华马车,足有二十四位禁卫相随,不假猜测便知马车中的人身份贵重,那日清风撩起帷幔,匆匆一瞥,春心泛滥,如是日日等在此处,还真叫她等到了这位公子。
久寂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嗓音:“叫巡防的过来开路。”
燕宁本欲低调,两辆马车也只随了两个驾车内侍,这句话是说给安插在阮舒窈身边的暗卫听的。
现下马车被围观百姓堵得严实,纷纷嗡声议论,莫过于对柳嫣今日‘遇冷’感到意外,从而对这位神秘公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不知是那位达官显贵家的小郎君,口气大得很,简直是狂妄至极,还要叫巡防的过来开路,巡防的何曾管过这事儿?
柳嫣未料到这公子得知她的名号后,竟是这副姿态,先前过于美好的假设被碾入泥土,令她不由多生出几分敬畏,面上隐忍尴尬之色,表现得更加温婉,柔声说:“公子高洁,嫣儿钦佩有加。既是如此,可容嫣儿递上拜帖,成全对公子的一片仰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