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听着狄法的心音,咚——咚——咚——
很平稳地跳着,不急不躁,恰如他本人。
伊洛里出神地想,真的做了,真的被接受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在此之前,他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不过就是拍着桌子跟学院里的教务处长争论自己的学生不应该因为晚归就被开除出校。
狄法察觉到伊洛里的情绪有点低落,摸了摸他汗湿的额角:“伊洛里,你感觉还好吗?”
两人的体型相差有点大了,在做的过程中,伊洛里肉眼可见地难受,牙齿都咬紧了。
伊洛里翕声翕气:“……我很好,只是腰有点疼,但没有受伤。”
他反过来问狄法感觉怎么样。
狄法亲了亲伊洛里的额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狄法:“自从……以来,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平静的时刻,这都是因为你来到我身边,伊洛里。”
伊洛里的眸光沉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题。
他心知自己不会成为狄法的支柱,也不会成为治愈他的药。
沉默了一会儿后,伊洛里伸手摸上了狄法的脸,从突起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凭借感觉摸到了狄法的右眼睑,竖瞳在他指尖下绽出堪称绮丽的纯然金色。
伊洛里轻语:“黄金热……那是怎么样的感觉?”
即使在这种黯淡的室内光中,狄法也依旧能借着黄金瞳清晰地看见伊洛里的迟疑,黄金家族的诅咒是如此广为人知,伊洛里会知道也正常,往常狄法确实反感这种打听,觉得这是一种冒犯,但面对伊洛里,他愿意坦诚自己的感受。
甚至可说,被恋人关心的感觉让狄法觉得内心很充盈,温暖。
狄法拉过伊洛里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道:“黄金热发作时,先是鼓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恶魔的语调诱惑,不断有糟糕的想法浮现,催着我把看见的所有事物都据为己有,头痛到无法理性思考。”
接着,他拉着伊洛里的手往下,摸到胸口,“然后是心脏,不停、不停地被不知名的压力挤压,压缩到极致,血管都好像要崩裂,血液流出来。”
伊洛里觉得自己在摸着一团跳跃的火,心惊胆战。
他没经历过黄金热,但只要见过狄法发热时的表现的人都能知道,那滋味很痛苦。
“黄金热让我只关注钱币和金银,因为一点缺失而暴躁,我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狄法凝望着伊洛里,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宝物,惊心动魄的情愫在燃烧。
伊洛里喉咙发紧了,“公爵阁下——”
他想抽回手,却被狄法按住。
“狄法,叫我狄法,我允许你直呼我的教名。”狄法这次亲在了伊洛里的嘴角,细细碎碎的。
被这种直白的爱意包围着,伊洛里心跳如擂,余光瞥见床边闪着幽光的卡斯德伊之戒,仿佛听见了谁的呵责,指责他利用了狄法的感情。
像是想要逃避心里的罪恶感一样,伊洛里搂紧了狄法,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抱歉。伊洛里无声地道歉。
伊洛里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后半夜还是在狄法的怀抱中睡了过去,那不疾不徐的心音就一直在他的梦里回响。
——
一线天光从没有合紧的窗帘透进来,伊洛里醒来了,睡眼惺忪。
做的噩梦吓到了他,梦中他被一条长着双翼的红龙的尾巴缠绕着,尾巴不停收紧,直到他都要喘不过气。
入眼是不熟悉的房间,伊洛里还懵了一会儿,但身上出乎寻常的酸痛让他清醒过来。
是了,他昨天是在狄法的房间过夜了。
伊洛里转过头,身侧的狄法还在睡着,无防备的模样是伊洛里之前没见过的。即便是养伤那段时间,狄法依旧比伊洛里早醒来,穿戴整齐,发辫梳好,一丝不苟,显出标准的贵族风范。
伊洛里试着在不吵醒狄法的前提下从他的怀抱中挪出去。
但尝试只到一半,就以狄法拉住了他的手臂而宣告失败。
狄法睁开眼睛,“怎么不睡久一些?”
“睡够了,再不回房间,其他人会发现我昨天晚上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有什么问题?”
伊洛里张了张口,耳根无声地红了,好久才挤出一句,“别人会猜我晚上在你的房间里都做了些什么。”
狄法的伤早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他没有再通宵陪护他的理由,而两个人又不是什么好到能彻夜长谈的朋友关系,事实上,他跟狄法什么关系都不是。
伊洛里没明说,但明显不愿意这段关系曝光,成为别人嘴里的闲谈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