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法扫了一下伊洛里看到的部分,然后合上了书,双手握在一起,隐约可见他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死一样的沉默,狄法道:“教授,你、以后还是只看藏书室里的书吧。”
虽然狄法面色如常,伊洛里莫名觉得狄法有一丝动摇,硬要说的话,是在懊恼“早知道应该放隐蔽点”这种事。
但伊洛里没好意思问出来。
莫名的尴尬一直弥漫在两人间,去餐厅的一路上,伊洛里面上不显,但一直懊恼自己乱好奇。
本来两个人正常说上几句话,现在这么一搅乱,简直都不知道能怎么看着对方的眼睛提起话题了。
走了一段路,狄法忽然说:“那些书是以前的卡斯德伊们早就放在图书馆里的,不是我今天早上才让人买来的。”
他还是很沉静,连最细微的一处表情涟漪都没有泛起。
“啊……好……”伊洛里忍了忍,还是忍住了想给狄法推荐更靠谱书籍的想法。
或许黄金公爵平时看多了太严肃的文书合同,好不容易闲暇,就是喜欢用那种类型的书来打发时间也说不定,他可不能随便对别人的阅读品味下评价,那样太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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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里陪着狄法睡了两天,换了两天药,伤口一直见好,他心底也为狄法感到高兴。
可是坏就坏在坏事都赶在了一起,第三天塔奥平原来了暴风雪,大雪封路,连狮鹫都无法起飞,而到了晚上,狄法发起了高烧,他撑着没有表现出来,但伊洛里还是在晚上再一次相拥而眠时注意到他体温的不正常。
伊洛里去浴室捧了一盆凉水出来,浸湿了毛巾,去擦拭狄法额角上的汗。
狄法天生体寒,对他来说,发烧带来的寒冷体感远比过高的燥热来得让他更难以忍受。
“伊洛里。”床上的人显然很难受,咬着牙,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握住伊洛里的手不放。
伊洛里不自觉用上了哄索菲娅的语气:“我在,不会离开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么?”
狄法没有拒绝。
伊洛里拿开狄法的手,一粒粒解开衣扣,又剪开纱布。
伤口太深了,即使用了最名贵的药材,还是不可避免地发了炎,边缘红肿,流出浑浊的脓液。
伊洛里对狄法安抚地笑了笑:“不严重,只是伤口有点发红,我能处理好。”
他轻车熟路地清创、上药,然后脱了外套抱住狄法。
两人躺在床上,火光的影子在天花板晃动,伊洛里能感觉到怀中人在不自觉地颤抖。太冷了,即使壁炉的柴火烧到了极致,厚重的被子也盖了三层,狄法依旧觉得寒冷穿透了骨头。
“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狄法低喃着,也回抱住伊洛里,热息扑在他颈窝。
会让红血伴侣感到不安的,都是无能的人,他不会让伊洛里也为他担惊受怕。
“说什么,难受的明明是你,我才应该安慰你。”伊洛里更用力地搂紧了狄法,尽量身体贴合,想给他输送尽可能多的热量。
“如果不是为了……”伊洛里嘘声。这不能再提,狄法已经说过不喜欢他把在塔楼发生的险情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狄法知道伊洛里会想什么,肯定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内疚又懊悔。
为了不让他有这种消极的思想,于是狄法对伊洛里说:“安东尼和安德烈都说你很会讲故事。”
“也给我讲讲吧,你的故事。”
讲我自己的故事?
伊洛里眨了眨眼睛,头一次不知道能怎么应这个话题。
他有好多故事,可是大部分都是有关爸妈和索菲娅的,都是不能对狄法说的,而求学生涯很枯燥,也没什么可说的。
倘若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书,那将名为“伊洛里·亨特”的书压扁了,不过抖搂出两页纸,上面列满了要对狄法·卡斯德伊隐瞒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