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恓恓落落。
“我只是觉得,那孩子承受了太多。”
大衍神童平如死水的声音好似还回荡耳际。
“小小年纪便被架在高处,看透了人情世故。”
“姐姐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己要站上去,而是被架上去的?”
她怎么知道的?
混沌的思绪开始飘远。
她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弄不清楚,又何谈明了他人之事。
她的眼皮愈发沉重,口中的字一个个往外蹦。
“不论主动还是被迫,都未免太伤身。”
“哦——原来是心疼起那个小孩了。”
宫怀檀戳戳她的手道:“那姐姐不如也心疼心疼我,我也承受了好多呢。”
“是这样吗?”
她无力地阖上眼。
“当然啊,姐姐,你不能因为我平日里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就觉得我没心没肺吧。”
他委屈得半真半假:“其实我也是个特别脆弱的孩子。”
脆弱吗。
她的意识已然有点迷蒙了。
脑海自动过滤掉不必要言论,只剩下其中一些格外显眼的关键词。
“那你和我说说吧。”
这句话无头无尾,宫怀檀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说什么?”
莫祈君喃喃道:“和我说说······你都遭受了什么。”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地,车内陷入了沉默。
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交错响起。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
宫怀檀陡然笑起来。
只是这笑与以往浮于表面的截然不同,带着纯粹的冷意,像刀刃般冰凉彻骨。
若是在平日,莫祈君不会再继续搭腔,只会干等着他的疯劲过去之后将一切翻篇。
但这时的神经不知是被睡意麻醉还是被不适感扰乱。
亦或是两者混杂。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就连周遭的时间和空间都被一并模糊了。
“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她抬起手覆在他的手上,很温和地拍了拍,如同过去安慰难过的莫芷濡一般。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所知的过去,我晓得。”
她的声音很轻:“这没什么,只要不被过去困住,总能找到自己的新生活。”
“新生活?”
宫怀檀的笑容更甚,眼底的冷意也更强烈:“说得轻巧。”
“是啊,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穿别人的鞋才知道痛在哪里。”
她将轻拍化作轻抚。
“我没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你若觉得难过,也可以对着我哭一场。”
“哭?”
宫怀檀对这个奇怪的字眼感到陌生。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忘了。
自懂事开始,他便没有掉过眼泪。
杀人见血的时候他是笑着的,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就连濒临死亡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的。
这样多的笑容泛滥,显得她这句话格外可笑。
“总是挂着笑脸应该很累。”
莫祈君恍然不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或者,你也可以试试抱着我哭。”
这样亲昵的言行如同引燃了一颗深埋的炸药,宫怀檀脸上的假笑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小裂缝。
她将手收得更紧,自顾自说着。
“拥抱的时候,两个人的脸相互错开,即便是这样近的哭泣也正好看不见。”
“拥抱的时候,两个人的温暖相互传递,即便是这样近的哭泣也能从中获得力量。”
在他僵硬的定格下,她微微一笑。
“所以,下次难过的时候,就不要一个人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