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失落感如同觳纹散开。
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晏涟漪想。
网约车围绕偏僻地段行驶,最终将晏涟漪送到一处学校外。
晏涟漪拖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走到门口时却被校门口的保安拦下。
“是返校的高三学生么?”保安从保安亭中钻出脑袋来,张口就问
晏涟漪摇了摇头,现在也不过八月中旬,高三生两天后才返校。
“新投标入场的超市。”晏涟漪神色冷淡地说。
少女黑色长发飘飘,憔悴惨白的面容在白炽灯下显得更为苍白了几分。
保安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倒也没多问什么了,给她按下了栏杆的开关。
晏涟漪进入了夜间安静的校园,她找到立了“园丁之家”的木牌,然后径直走进了进去。
园丁之家是老师居住的园区,像个小区一样,就坐落在校园刚进门的位置。晏涟漪借着月光,和头顶上惨淡的灯光,缓步移走在这片区域中。
园丁之家很多栋楼,里面大多住着教职员工和走读的学生以及陪读的家长。
晏海明也是前两天入场才搬进去的,晏涟漪照着微信上的留言,绕过假山流水,绕过健身器材,终于到了那一栋表面还未铺瓷砖,挂了蓝色铁牌“三单元”的楼。
这里的全都是老式居民楼,外表灰扑扑,一层不光滑的水泥墙面就是整栋楼的外衣,上面全然是时光斑驳的痕迹。
歪七八扭的粉笔字,4开的粉艳广告纸,以及诸多开锁电话……
晏涟漪打开手机手电筒,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提起行李箱钻进了逼仄的楼道。
她来到二楼,敲响了铁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给她开了门。
“爸。”晏涟漪生硬地喊了一声。
晏海明替她接过行李箱,父女俩的生硬和不对付顿时充斥在空气中,“舟车劳顿,早点洗完澡睡觉吧,明天七点就要起来上班了。”
晏涟漪走到屋子里,大致扫视了一下屋内陈设。
或许因为上一任主人的老师,所以屋子虽旧,但也温馨。再加上晏海明也添了诸多家具,委屈委屈也是可以住的。
晏涟漪径直走到屋内沙发上,开门见山道:“大老远把我从宁芜叫过来,你给我开多少钱的工资啊?”
晏海明冷嘲似的一笑,话语中充满那么几分猖獗,“这边以后就是你来管理了,理顺了我就会回宁芜去。基础工资三千五,你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每个月就在利润上分红。”
晏涟漪立即打开手机上自带的计算机,开始一阵乱按,乱按的同时,嘴里还在念着天文数字,“一个年级二十二个班,一个班算六十个人,一个年级一千三,三个年级就是差不多四千个人。每个月纯利润算五万?那样的话……我就是一万二千五的分红再加上那点劳动廉价力工资,保守点就是一个月一万五万。”
晏海明脸上多了几分嘚瑟的意思,“是啊,一个月一万多的工资,不知道超过多少你那些在读书的同学了。你后面再去自己报个雅思班,也就两个月工资。小漪,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承担了……”
晏涟漪不想听晏海明叨叨,随便应了几声过后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崭新的床上四件套,温馨的碎花窗帘,床头柜还摆着香薰。
晏涟漪躺在床上,才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又立马蹿起来,直接走到客厅,对着还在对账本的男人问道:“对面的邻居是什么人?”
晏海明意有所指地一笑,“就是这里一个高三的老师。”
晏涟漪拍额,晕。
她这个人,最怕的就是老师了。
而晏海明知道只有老师才能管住她,所以晏涟漪猜,晏海明为什么会租这个房子就是因为提前打听了对面的房子主人的信息。
家长们总是想要在某方面压孩子一头。
你害怕老师,我就偏要叫个老师多“照顾照顾”你。晏海明的心思,晏涟漪明白得一清二楚。
“那平时吃饭呢?”晏涟漪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还是问。
“当然是跟着吃食堂了。”
晏涟漪面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晏海明果然这么说。
“才没有,只是地区差异,我怕吃不惯。”晏涟漪别过脸去,有些无语。
“我这边会给你派个经理的,你不必担心。平时上上货啊,收收账啊,烤点烤肠什么的,空闲的时候自己学学英语嘛,既然想出去,就要有点决心……”
晏涟漪懒得听他唠叨了,敷衍了几句后就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尸。
白天了喝了一大杯美式,现在暂且不困。晏涟漪盯着有些泛了黄的天花板,大脑中思绪乱飞。
对面住的是老师,避免不了碰面的时候;她的工作岗位又是校园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面对一大群同龄人,每天身上还要沾满烤肉肠的肉香味道……
最主要的是那要死人的高中作息。
晏涟漪将头埋在松软的被子中,有些不敢想。
她这是又念了一年高三啊,和复读又有什么区别?!
晏涟漪皱着眉头,陷入沉睡中。
少女的内心充斥着矛盾、迷茫,一点也不期望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