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云瘦小的身体跌在墙角里,领口被揪得乱七八糟,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哪怕人都让开了也没有抬头,窝囊到了极点。
“你看吧,他都默认了。”刺头见缝插针。
楚涔没有理他,膝盖微曲俯下身问:“你有把他的书扔到厕所里吗。”
楚涔干净洁白的衣角飘进视野,楚贺云望着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楚涔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楚贺云这才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在看到楚涔的那一刻有了神采。
十五岁的少年骨骼刚刚舒展开来,像一株刚长成的青竹,颀长俊俏,蓝白拼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无聊,反而衬得他笔直端正。
楚涔五官偏凌厉,但唇角弧度温和,低头看人时,眼皮低垂着,没有眼尾上扬时的清冷,反而多了几分亲和力,是楚贺云见过最能称得上唇红齿白的样貌。
一眼惊艳。
“没有。”楚贺云前十四年的人生尝满了羞辱诬陷的滋味,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在看到楚涔的那一眼,他无法接受自己被那样的人误会,一下找回了反骨。
他抓着楚涔的衣角,大声重复:“我没有,是他欺负我,他把我的东西扔进了卫生间,我有证据。”
“好。”楚涔回头看向刺头,“他说他有证据,你有证据吗?”
“我……”刺头愣住了,楚贺云抹布一样的课本一看就被扔进水里过,刺头的课本比他的脸还干净,哪有什么证据,但他嘴硬惯了,下意识蹦出一句:“我有证据。”
“好,两个人都有证据,那一起回班拿,拿好了跟我去办公室找主任。”
“我不去。”刺头看出楚涔是来真的,他上次才被他老子揍了一顿,可不想再挨一顿揍,于是狠狠瞪了楚贺云一眼,趁楚涔不备,一溜烟跑走了。
剩下的小弟见大哥狼狈逃跑,一个个也都往边上靠了靠,找机会跑走。
楚涔没想把事情闹大,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把楚贺云扶起来,帮他理好衣服领子。
“要去医务室吗?”
“不,不用。”楚贺云隔着薄薄的校服,感受到楚涔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淡淡的薄荷味,脸和耳朵不正常地红了。
楚涔以为他生病了,撩开他额前的头发,摸了摸额头:“有点烫,确定没事吗。”
“没事没事,我回去喝点水就好了。”楚贺云的声音越说越小,体温却在上升,可他明明没有生病,为什么会发热。
楚涔见他能正常走路,没有再多说什么,把他送到了班上,再回去。
分开前,站在教学楼的楼梯上,楚贺云纠结了很久,攥着手鼓足十分的勇气,在楚涔将要离开前喊住了他。
“学长。”
“怎么了。”
“那个,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楚贺云怯生生地问,像只潦草又可怜的小狗。
楚涔停住脚步,回头笑着和他说:“楚涔,三点水山今涔,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表哥。”
“表哥?”楚贺云愣住了。
“嗯,我父亲和你父亲是弟弟,我看过你的照片。”
“这样啊。”楚贺云一直理不清楚家的关系,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位未曾谋面的表哥。
“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来七班找我。”
“好。”楚贺云的语调很慢,可能是希望和楚涔的相处时间能再长一点,但几秒之后铃声打响,楚涔还是走了。
楚贺云又在楼里口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楚涔被风撩起的衣角如同一只沾了金粉的蝴蝶从眼前掠过,楚贺云庆幸自己一直走在楚涔身后,没有让他看到自己满是污垢的后背。
但有些脏还是没能藏住,楚贺云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污垢的双手,用力摩擦手臂,直至皮肤光滑泛红像是脱了一层皮,才停了下来。
阳光照在脆弱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楚贺云极力想要掩饰,但有些情绪却同入疯长的菟丝花一般在他的肺腑中疯涨。
原来他还有哥哥呀。
楚贺云对着楚涔离开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尚未消散的气息。
哥哥身上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