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枯井旁,抬头望着明月:是错觉吗?今日的月亮与那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不对,每日的月亮,好似都一模一样。
咔擦。
黎禾闻声,见祝余翻墙而入。
他手臂受了伤,血流不止。他一边朝黎禾走来,一边撕下一条衣带、扎住伤口。
“你还好吧?”黎禾询问。
“没事儿。该死,受阵法压制,我的道气施展不出来。”祝余啐了一口,抬眸看向黎禾,不禁双眸戾气消散,“你可还好?”
“嗯。我应该知道如何结束故事。”
“哦?”祝余一笑,“看来我们想到一处了。”
两人相视,异口同声道:“成亲。”
祝余苍白一笑,“你倒是也聪明了。”
“据我所知,长留一直很是向往人间之情爱,我猜测他建造这样一个不夜城、将自己变成这样可怜之人,或许是想要寻得爱。只可惜,在这个故事里,她没能获得情亲,因性格孤僻怯懦,也未能获得友情。唯有男女之爱,她还可能获得。”
“既然如此,就陪他走完这个过家家。”
黎禾有些迟疑,“成亲不过是场仪式,还需要真正的男女之情。我们如何做到?”
“我们继续扮演各自角色。”
黎禾不解,“真情是可以演出来的?”
“我们没有真情,但故事里的祝余与黎禾,未必没有真情。成亲,就算是成就他们彼此地情谊。”
“故事里的黎禾自然是爱祝余,可是祝余爱黎禾吗?”
祝余耸耸肩,“他曾经也是个血性之人,有伙伴、有朋友,也曾有过喜欢之人。只是在弑神途中,他失去了这一切,变得麻木不仁。但这次,他心动不假。”
黎禾一阵恍惚,倒是有些吃惊。原来故事里的那个人确实也喜欢过长留,那时长留知道吗?
此时,拱门处传来动静。祝余立刻拔刀转身,见星河小师傅走来。
“就由我为二位主持吧。”
“你?”祝余收刀。听着名字,他猜测这小和尚应当是水妖星河所 扮演。不过这场故事里,除了祝余与黎禾之外,其余人似乎都没有拥有自己的意识。
“我也认同,梦神创造这一切,定然是有祂想要之物。如果满足祂,我们就能自由,我愿意一试。”
星河朝两人一笑,“既是成亲,有主婚人才是好的。这座庙宇以前供奉的梦神像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是梦神庙所有梦神像中,最温柔、最可亲的雕塑。我曾经觉得如果梦神真的存在,它应该就是那幅模样。还好,虽然庙宇毁坏,但那梦神像残躯仍在。”
黎禾回首,确实在那残垣断壁之中,隐隐看见了碎裂、一半入了土、脑袋掩藏于藤蔓之中的梦神像。
“我们便让月亮与梦神像作见证。”星河转动手中佛珠,“我已经改变梦神庙的格局,让那些追杀之人迷了路。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的。”
黎禾诧异:“你既有如此之能?”
“我能与梦神之力共鸣,所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作这梦神庙。只可惜,我无能复原这座梦神像。 ”
祝余额头汗水涔涔,他紧随眉头:“行,那就快些开始吧。”
黎禾将永夜花放在枯井沿边,随后与祝余对立。两人凝望彼此,不知不觉,神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个微露爱慕,一个畏惧又渴望。
星河念道:“今日良辰吉日,明月作证,梦神为鉴,珠联璧合,佳偶天成。愿新人如松柏之茂,不衰不老,风雨同舟,共度人生。”
星河清爽明媚的声音,宛若此时之月光,在祝余与黎禾耳边流淌;风一吹,掩藏在藤蔓中的梦神像露出下半张脸,它嘴角上扬,笑得温柔和善。
星河高呼:“一敬明月——”
黎禾与祝余假装手中有酒,对举明月。
“二拜梦神。”
两人一同转身,朝梦神像一拜。
“三,夫妻对拜。”
祝余与黎禾缓缓转身,面对彼此。
砰,砰,砰。黎禾心跳难以遏制地在加速。
然而祝余与黎禾行礼完毕,却无事发生。荒院之中,再次寂静无声。而天空另一边,被漫天大火染红。
舞台外,展旬脸色苍白,为什么没有成功?他也认为梦妖做的这一切就跟小时候自己玩的过家家一样,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他不是想要爱吗?
纪语见状,轻笑一声,“哎——真是好笑,难道成亲就是男女之爱的象征吗?”
展旬绝望地望着纪语:自己难道又失败了.......难道故事又要走向相同的结局......
“什么是爱?根本就因人而异,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那这样,这困局根本无解......”展旬呓语。
纪语望着展旬,轻叹一声,“说书人也好,这几个扮演者也好,都根本未体验过男欢女爱,难怪做出成亲这般可笑的答案。这既然是梦神的故事,那只要梦神相信她得到了爱,困局自然揭开了。如此昭然若揭的答案,你们既然要来来回回这么多遍都找不出。”
展旬愈发疑惑了,“难道成亲了梦神还是不相信他得到了爱吗?”
纪语没有回答,眼神逐渐恍惚,她好似想到了自己的过去,眼神逐渐哀伤,“我们这种妖啊,最是警惕、最是戒备,又最是容易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