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继续将注意力投在悬空的画面之上。
展旬的双臂已然伤痕累累,整个人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侠客直接用力一脚,踹飞了他。
“噗”,展旬口吐鲜血,却见侠客丝毫没有迟疑冲向了哥哥的身影。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剑,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朝侠客冲了过去。
可才跑了两步,顿时视线下跌,他摔倒在地。
嗡——
世界突如其来的宁静,他错愕抬头,只见侠客一剑刺穿了黑影的身体。
嗡——
哥哥......哥哥......
展旬的意识开始模糊。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哥哥就不会自尽而亡......可他也明白,那个女子没有错。
黑衣侠客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展旬双眼迷离,抬头望着这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剑,本就天生锋利。”侠客道,声音冰冷苍凉且毫无起伏,“纵使是守护之剑,也不该丢其锋芒。”
侠客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剑递给展旬。
“握剑。”侠客命令。
展旬已经无法思考,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剑。
顿时世界停止,展旬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阿旬。”
展旬一愣,愕然回首,却见哥哥站在漫天停止的黄沙之中。这一次,他看清了哥哥的容貌。
哥哥依旧如那时一样,慈善而宠溺地望着他。
身旁的侠客再次朝他哥哥冲了过去。
展旬一惊,一股力量充溢全身。他站起身来,全身缭绕着金色光缕。
手中,玄黑之剑的剑身中的红色脉络转而变成金色。
力量——这是力量——展旬从未感觉身体如此轻盈过。他呼出一口气,电光疾驰般冲出,一剑刺向侠客。
侠客侧身躲过。
侠客手中用黑气凝聚出一把剑,与展旬交锋。
一时间刀光剑影、不分上下。
展旬越发得迷失在这股力量之中。他越发疯狂,从被动挡剑转而主动进攻,将侠客节节逼退。
如果那时候自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哥哥的结局?
兀然,展旬停在原地,剑对指侠客的心脏。
他缓缓放下了手,从力量的迷失之中找回了意识。一股空虚感席卷全身。
“守护之剑,”侠客一边说,身子一点一点地瓦解,“正是这般强大而温柔......”
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一同消失。展旬愕然回首,也不见哥哥的身影。
他茫然地握着手中之剑,懵懵懂懂地体会到了一种道,一种锋芒毕露而又有温度的道。无数金色光缕,在空中飘散。
白光从远方漫延而来,一点一点将他吞噬。等视野再次恢复时,自己已经站在问剑圆坛之上。祝余、黎禾、谭近墨与空心四人的几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
他低头,见自己一手握着一把剑,“那——”还来不及说完,“咚”一声,他昏迷、摔倒在地。
黎禾立刻上前一步,查探气息,“活着。”
空心一挥衣袖,四周的阶梯开始掉落。
“虽说此剑怨仇还未彻底消解,当相信有了新的主人,它也能遇见新的机遇。”
幻境逐渐褪去,回过神来时,黎禾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泽光寺中。
“展公子受了伤,且在庙中养好后,再行离去吧。”
黎禾见展旬全身血迹斑斑,只能点头答应。
但谭近墨因为要赶考,便与诸位告辞,“那我就先行离去,诸位,有缘再见。”他朝祝余与黎禾深深作揖。
黎禾朝他点头回礼。
“我送你。”空心道。
谭近墨点点头。
走出寺庙时,他愕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有一根灯芯。他忍不住问空心,“空心师父,我有一事不解。说到底,这一切与我无关,为什么我也会进入幻境?”
空心一脸讳莫如深,“与此剑有缘的,本就是两位。”
谭近墨一愣,“我?”
空心点头,“只不过论缘分深浅,展公子自是要深一些。谭公子,也有一定的可能。”
“可我不会一点武功。”
“这与武功没有关系。”空心望着谭近墨,“谭公子日后要走的路,凶险万分,望你能保守初心,深陷淤泥而不染。”
谭近墨微蹙眉头,朝空心深深作揖,“告辞了。”
“嗯。”
空心目送谭近墨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回寺庙。
祝余靠在寺庙门框上,冷嘲热讽,“故弄玄虚。”
空心眉头微微抽搐,“祝公子,我觉得与你非常有缘,不若再送你一场幻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