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急忙慌地套上衣服,推开门,却见院中空空荡荡。他忙地敲了敲祝余的房间,无人应;敲了敲黎禾房间,也无人应。
他破门而入,却见所有房间都空空荡荡。他颓然地站在院中,一直到夕阳西下。
忽而,他猛地抬头,双眼铮亮,“北城?他说他们要去北城!那我直接快马加鞭去追他们不就是了?”
他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衣服、铜钱什么杂七杂八的裹起来,拿上佩剑,随后走出房间,郑重地关上门。
他站在院子里,看了眼洋洋洒洒的苦楝树,“再见了,老家伙!”
风一吹,漫天花叶洒下。
“别挽留。人生就是一去不返的旅途!走咯!去北城——”
他大步流星,走出宅门,步伐轻快。
夕阳洒在丞相府上,落在府中湖泊中,泛起金光灿灿。
周明与太监汪泽在水榭上对弈。
一位黑衣侍卫上前而来,跪在地上,道:“丞相,他们都已离去。”
周明眼睛盯着棋盘,挥了挥手。那侍卫行礼后,瞬间消失。
汪泽抬眸,看向周明,半晌,道:“大人,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
周明落下一子,“都是江湖中人,强留不得。”
汪泽盯着这一子,紧蹙眉头,片刻,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落下一子,“确实。不过依老奴之见,那祝余定然不会为大人办事。”
周明撑着脑袋,指尖夹着一颗白子,轻轻敲打桌面,“无所谓。他只要去寻孑欢,就必然会去找这三样东西。”
汪泽盯着周明消瘦的脸颊与发黑的印堂,不由担忧:“大人身体可还好?”
“死不了。”周明落下白子,眉间豁然开朗。
汪泽低头一看,黑子几近被逼入死局,他思忖片刻,叹息一声,抓起两颗黑子,正要放于棋盘边上时,周明拦住,从他手中拿过一颗黑子。
“还有路可走。”随后代替汪泽下了一步。
汪泽道:“就算这样,黑棋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周明把自己的白棋盒子与汪泽交换,“是吗?”
汪泽拿起白子一下,“你看,这里又死了。”
周明似笑非笑,下落一子,“皇宫里那位怎么样?”
“皇上长大咯,有自己的心思了。”
“哦?”
“皇上私下在与一些官员暗中交往。”
周明漫不经心道:“都杀了吧。”
汪泽微微蹙眉。周明冷声问道:“怎么?”
汪泽猛然回神,道:“大人何必折腾?为何不直接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欲速则不达。”
“大人之前说,要等到万事俱备。如今已然是万事俱备。大人还在等什么?”
周明琢磨着棋局,沉默不言。
汪泽有些着急,“现如今晋国周遭那些野蛮之族见晋国动荡,不断侵犯边疆。更有些大大小小的国内势力,蠢蠢欲动。大人应当速速登位,主持大局才是。”
“这便就是问题所在。我一旦上位,怕是晋国上下,会立刻群起而攻之。”周明这才落下一子,随后起身,拍了拍手,“先把边疆稳一稳再说吧。”
汪泽低头,大惊:棋盘局势彻底反转,刚才黑棋还身陷囹圄,此时已然绝境逢生。
“承让了!汪大人 !哈哈!”
汪泽忙地起身鞠躬,“折煞老奴了。”
周明攀着汪泽,“走走,吃饭去!记得你的任务。”
“明白,那些人活不过明日。”
“嗯。对了,两日后便是朱家与雷家的大喜之日,京洛城倒是能好好热闹一番。”
“是的。”
“朱凌霄这孩子怎么样?”
汪泽思忖片刻,道:“跟朱彬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儒雅,谦逊,就是身上没点少年郎的那股冲劲儿。”
“嗯,不错。”
汪泽疑惑,“丞相想要培养朱凌霄?”
周明没有回应。
汪泽蹙眉道:“大人,老奴识人从不会错。这朱凌霄就像一条白蛇。就怕有一天养大了,会反噬主人。”
“你们谁又不是一条蛇?还都是毒蛇。”
汪泽全身一颤,忙地后退一步,作揖鞠躬道:“汪泽是决然不会背叛大人!”
“无所谓。”周明挥挥手,走了两步,回首,一双黑眼珠子散发着阴冷可怖的邪气,“本相喜欢毒蛇。”
汪泽敛眸,忙地压低身子。
周明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夕阳褪散,黑夜悄袭。京洛城的风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