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残忍,把这么多鲎鱼大量抓了去,却只是为了抽干它们的血液?
司筠筠一下子就想到了临海国巡岸司官兵曾经提到过的事,鲎鱼身上流淌着珍贵的蓝色血液,难道那晚他们捕捞的鲎鱼就是被拿去做这个用途了?怪不得那海夜叉当时凶神恶煞的,要把巡岸司的那些官兵都给杀死,原来海族和他们之间积怨已久。
这么一想,司筠筠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那么她的族人被害,到底是被秋叶海棠他们算计了呢,还是说只是不幸卷入了仙、人、海这三族的利益斗争当中了?
赤枫两次照面都称她是坏了计划的恶徒,与秋叶海棠的私密交谈中也是这般说她,就像小辣椒先前所说,假如她没有主动去帮那些官兵,没有介入他们的因果,是不是族人就不会被害死?
出山前师父再三叮嘱,可她却把师父的话抛诸脑后,结果造成了数十名族人惨死,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司筠筠越想越自责,心神不定的,她现在是真的没脸独自回九嶷山,去跟师父诉说这一切。
就在她陷入深深的反省与自责,几乎无法自拔的时候,容时早已摸清了这处尸骸的情况。
容时见她那一脸拧巴的模样,满脸都是愧疚难安的神情,心里有些担心,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被秋叶海棠伤着了?”
司筠筠眼中噙满了泪花,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我只是觉得,很有可能是我害死了我的族人。”
容时一脸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司筠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解释道:“寻常移灵,至多不过三五个的尸体,只要算好了日子安排几名族人做法便可。可临海国这次的移灵法事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们在海上遇难的人太多,因此这场法事场面十分宏大,而且做法也和平时的法事有很大的不同。为了避免道场遭到外族的侵扰,也为了防止大批的尸体被招来道场后,吓到在场的临海国人,我们族人布下了层层迷雾,正好和当晚的海雾一起,笼罩住了整片海滩。那些临海国的官兵本来是要去海滩南岸的,结果被迷雾弄得迷失了方向,眼看着就要误入道场了,我不忍心看他们被困,便带他们去了南岸。可谁能想到,他们去南岸竟然是为了捕捞鲎鱼,还要抽干鲎鱼的血液。”
司筠筠指了指那些被抽干了血液的鲎鱼尸骨,又接着说:“海夜叉因此杀了许多在场的官兵,再之后便和玄妙对上了,被玄妙当场斩杀,恢复了原身之后引发了爆炸。这么看来,好像是我的行为间接害死我的族人……”
容时虽然从红腹滨鹬处知道些当晚的情况,但远不比司筠筠这个当事人亲口描述得详细。此刻司筠筠深陷困境,内心满是纠结与困惑,难以释怀,竟能主动向他敞开心扉倾诉,这在容时看来,无疑是一件幸事。他们二人有着共同的目标,眼下说话倒不必多方试探,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看着司筠筠,轻声问道:“你是觉得,如果你没有帮那些官兵,就不会祸及族人吗?”
司筠筠应了声“是”。
“我方才细细查看一番,意外发现这里的尸骸分为两拨,绝大部分是被榨干了生命之后随意丢弃在这里,但还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并非如此。” 容时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司筠筠走近前去查看,只见当中有一些尸骸残缺不全,其边缘之处仿佛是遭受了某种极为猛烈的外力暴力破坏,致使其呈现出一种怪异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
司筠筠乍见此景,一时没能理解,不禁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容时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司筠筠,极为耐心地向她阐释道:“我记得你先前与我说海夜叉死后恢复原身变成了抹香鲸,之后又被招入移灵道场中,这才发生了爆炸。你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些尸骸,它们像不像是被外物从内里引爆的?”
司筠筠轻轻抬手,用衣袖擦去眼角残留的泪花,然后依言凝神细瞧。果不其然,就如同容时所描述的那般,这些尸体呈现出的残缺状况各有差异,那破碎的模样、断裂的痕迹以及周围溅射的痕迹,无一不像极了爆炸所产生的试验品的状态。甚至,在这众多尸骸之中,还能发现与那晚相似的方头大脑袋鱼的身影,依此推断,想必便是容时口中所提及的抹香鲸无疑了。
“这么说来,是有人特意引发了抹香鲸尸体的爆炸?” 司筠筠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容时面容凝重,神色严肃,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猜想对方应当是了解移灵人所用护灵阵法的特性,就算你当时不去帮临海国的官兵引路,他们也会有别的办法达到同样的目的。”
司筠筠听了这话,心宽了些,又问道:“会是秋叶海棠和赤枫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之前偷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她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但又好像不太像,“赤枫一直说我是他们计划之外的变数,还满口污言秽语说我们九嶷山透着一股邪性,我觉得他好像根本瞧不上我们。”
容时闻言笑了笑,打趣道:“这样说起来,我也觉得你身上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司筠筠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容时坦言:“你几次三番受伤,命悬一线,我生怕你伤重去了,但不多时又见你大好。甚至现在,你的衣衫,原本多处都破损了,还沾满了血污,如今又恢复了完好的模样。以我这二十一个春秋所积累的浅薄认识,属实不能参透当中玄机。”
司筠筠急忙辩解道:“枯木逢春的法子怎么说也是神性,怎么会是邪性呢!”
容时心中那股打趣之意愈发浓烈,不禁再次调侃道:“这么说你和你的族人一样是树灵?还是说,如同你的名字所蕴含之意,你竟是个竹子精不成?”
司筠筠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连忙解释道:“师父说我是破壳出来的,并非树灵。”
容时听闻,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未曾料到,你竟是颗蛋。”
司筠筠狠狠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龙不也是破壳而出的吗?这家伙居然敢如此嘲笑于她,当真是脸皮厚得可以,遂气呼呼地回道:“总比你这个大脸男好得多。”
她话音刚落,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敏锐地捕捉到周围传来些许异样声响。她神色一凛,连忙招呼容时,二人迅速寻觅到一处隐蔽之地躲藏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一帮人缓缓行来。司筠筠定睛一看,发现他们的衣着打扮与玄妙手下的仙族极为相似,再仔细一瞧,他们身后竟拖拽着许多海族尸体,那些可怜的海族显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早已没了生机,而这些人竟是要将这些尸体丢弃于此。
其中一人满脸怨愤地抱怨道:“这两日临海国上供的海族种类稀少,零零散散,根本无法满足需求,莫不是这些人见宗主身体抱恙,便不再将咱们雪月门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