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未知对于一个掌控一切的、自诩创世者的“神”而言并不好受,像是眼中异物一样扎人。
“还是死了呢。”命运轻飘飘地笑了声,它得意地宣告自己的胜利。
它话语中的蔑视高傲刺人极了。
朝阳捏着拳头,用力到微微颤抖。
有这样的主宰者,明明什么都没发现,仅仅因为猜想,仅仅因为多疑,便可以如此谨慎冷血地出手。
沈菁他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啊。
转头看向沈菁,又看向谢殊均。
“我无法让她不痛,但是,或许你,是可以不忘记的。”朝阳抿抿唇,“谢殊均,你很爱沈菁,你很聪明,你可以成为那个觉醒者吧。”
似乎是在问,又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停顿了会儿,它才开口:“你一定要成为觉醒者啊,谢殊均,我抱不了她,你醒来一定要抱抱她啊。”
要救救沈菁啊。
朝阳冷冷望向命运的巨眼:“你最好别高高在上现身插手,不然,你的主宰可就没了。”
它怀疑命运跟游礼一起给它唱了出戏,可如果这样,那命运可就给它递上了机会。
想到这里,朝阳冷笑一声:“希望你,千万要,聪敏反被聪明误啊。”
朝阳朝四周环视一圈,将人们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又看向这惨烈的人祸现场。
“沈菁,再坚持下,或许,我们有转机了。”
它话音刚落,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时间的流动在这一秒停止下来。
无论是人群中各异的表情,还是张牙舞爪的火焰,都静止了。
朝阳心中沉痛之余,又因为心中的猜想而生出了期望。
时间的痕迹被它捕捉,它要带着沈菁继续去寻求未来的可能、存活的希望。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大床。
原本相拥而眠的两人忽然一震,几乎是刹那间,沈菁额头上便冒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的汗珠。
沈菁觉得很痛,比前面的每一次都痛,最痛的,是脑子里像针扎一样的刺痛,仿佛每一下都搅动着她的大脑、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缩在黑暗里尖叫,可实际上,她完全支配不了的身体只能无意识、不受控制地颤抖,尖叫声也只是喉咙里溢出的无力又无助的呜咽。
看她这样子,朝阳忍不住想,它这样一次次将时间回溯究竟是好是坏?
如果一次次重来,沈菁仍旧没有成功的话,她是不是就只是得到了数以百倍的痛苦。
倘若这样,那么,这究竟是拯救,还是折磨?
就在朝阳陷入怀疑之时,拥着沈菁的谢殊均呼吸骤然急促,朝阳想起什么,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目露期待。
他看起来极不安稳,眉心跳动,似是在挣扎。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谢殊均倏地睁开眼,他泛起的冷汗不比沈菁少多少。
意识回笼逐渐清晰起来,他心神一凝,看着怀里明显状态异样的沈菁:“菁菁,菁菁!”
悬起的心落下去一半,朝阳呼出口气,还好,谢殊均成功了。
“菁菁,我要怎么帮你?”
见沈菁闭着眼却面色苍白,汗珠一颗颗冒个不停,除了颤抖呜咽什么反应都没有,已经明白原因的谢殊均担忧不减,更心痛不已。
“我要怎么帮她,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帮她。”谢殊均又急又慌,然后嗓子干涩却哽咽,“求求你,让我来好不好,我来受,两倍三倍多少倍都行……”
他得不到回应,只能抱着沈菁失神的喃喃,替她擦去薄汗,整个人显得无力又颓废。
朝阳不是不想回答他,而是除了沈菁,其他人不可能能听到它的声音。
于是屋子里只能陷入充满难以言状的痛苦的沉默。
无论是沈菁难忍的呜呜声,还是谢殊均声音发抖的安抚,都只能加剧这种痛苦的氛围。
沈菁的意识渐渐醒来,她一点点收回对身体的控制权,能感受到谢殊均怀抱的温度,也能听到他强忍惊慌的安慰和微凉的亲吻。
她的殊均,真的成为了觉醒之人。
很痛苦吧,记得这样的记忆。
好想抱抱他,想要安慰他,也想要他安慰,可她浑身疲累的痛的动不了一点。
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时间流逝,让痛被带走些。
好半天,沈菁恢复了些,她食指微动,在谢殊均身上挠了挠。
谢殊均立刻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怕疼了她,再小心翼翼地放松些,看着她:“菁菁。”
想问好些了吗,想问还痛不痛,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些都是废话而已。
看出了他的意思,沈菁挠挠他的掌心,注视着他的目光带着想要抚平他一切难过的温柔。
跟她对视的谢殊均,心一颤,声音里的哽咽愈加明显:“你是不是傻?是你在疼。”
怎么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沈菁刚要动就被他制止,谢殊均抱着她,疼惜道:“你别动,菁菁,我来了,我在我在,一直陪着你。”
他不顾她脸上的汗意,吻了下她的唇,将脸颊贴在她额头:“我爱你,我爱你……”
这句话,比那些苍白的安慰更能抚慰她。
头一次,沈菁在醒来后如此“轻松愉快”,精神的愉悦可抵□□上的痛苦,哪怕无法取代,但也可以疗愈。
她轻轻“嗯”了声,满足地待在爱人的怀里,那些黑暗在世界里渐渐褪去,黑暗中滋生的溃烂也一点点愈合。
他们满足而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呼吸着对方的气息。
可满足之后,沈菁微微抿起嘴角,她不知道这样的清醒对谢殊均而言是不是件好事。
毕竟有时候,忘记比记得更值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