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面露微笑，他算是理解这几位刚拥有实体的透明人跟他一样，也将蓝染视为重要存在。

“如果还是不适应，之后可以购置和服。”

史塔克灰蓝色眸子映入渡和蔼的面容，没有进一步询问和服是什么，避免透露太多自身有别于常人的情报。他可以问乌尓奇奥拉，或是向蓝染请教。

虚夜宫的制服是以和服为基础设计，不过史塔克只负责穿，也不会有人教他相关知识。

这一年，蓝染把黑泽阵送去佣兵团长那里进行实战训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联系黑泽阵，确认少年的身体健康状况。

他不担心黑泽阵会有心理上的问题，少年心理素质过硬，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没有害怕和愧疚等情绪。连佣兵团长都对这孩子的心狠手辣感到讶异，直呼又给蓝染捡到好苗子。

安室透原本也要一起送出国，只不过中途遭遇变数，导致蓝染得调整计划，将他暂时放在身边，耗费更多心力观察。

起因是一天下午安室透主动招惹黑泽阵，说想透过比试看谁略胜一筹，他有自信能赢。

除训练时间外，黑泽阵平时不太搭理安室透，但自从知道出国受训可能会被分在不同队，没办法透过一对一教训对方，他自觉错过机会有些可惜，便决定应下邀请。

虽然安室透觉得较量是一种自证价值的方式，但他视为对手的存在，似乎只把他当成沙包而已。

两人前往训练室，碰巧遇见闲逛的破面少女。

莉莉妮特看热闹不嫌事大，硬是凑过去旁观，丝毫不介意安室透的排斥与黑泽阵的冷眼。如果只是旁观还好，偏偏她觉得人类幼崽的进攻路数过于花俏，想亲自示范一下。

莉莉妮特并不清楚那叫作“透过旋转提高冲击力”的技巧，以为每个人都像破面一样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一拳下去，莉莉妮特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地板多了不规则龟裂痕迹，作为示范对象的孩子模样十分凄惨，脆弱的骨头根本承受不住破面的重拳，哪怕莉莉妮特被义骸限制了力量。

黑泽阵也愣了一瞬，破面的力气与稚嫩的外表不相符，超出他的预料。

渡对这几位“新加入”成员的介绍很笼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念头。鉴于之后两个人类小孩可能会和喰种产生交集，渡帮他们恶补了关于喰种的常识，但破面却处于知识盲区。

“……咳！”

安室透张开双手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胸膛骨头碎裂刺穿脏器，腹腔凹陷，嘴里吐出血水和碎肉，看起来何时咽气都不奇怪。

渡赶到时，蓝染已经站在安室透身旁，俯视满嘴鲜血的孩子，脸上没有明显情绪。

安室透呼吸微弱，艰难地睁着半阖的双眼，不肯闭上眼睛，沿着脸颊滑落的血染红了地板。

“蓝、黑泽大人！非常抱歉！”莉莉妮特果断认错，怪她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打死人类幼崽，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快死了。

破面小心翼翼地观察首领表情，小声嘀咕：“我哪知道人类小孩这么脆弱……”

史塔克一手扶额，一不留神没看住人，莉莉妮特搞事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

他们是灵魂共同体，不是连体婴，拥有独立的自我与身体，不可能无时无刻待在一起。

莉莉妮特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和面无表情的首领对视。

糟糕，蓝染大人好像很生气。

蓝染少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表情大多是刻意做出来的，带着诱导、指引意味。因为不这么做，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自己应当做什么。

当他连表情都懒得维持，通常会像莉莉妮特所猜测，代表他当下心情不怎么愉快，交流需谨慎，才不至于倒大楣。

但，也有另一种解读方式。

那就是他认为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不需要他刻意用情绪带动周围的人，关键不在他身上。

蓝染垂眸看着地上的男孩，瘦小的身躯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纤细睫毛在皮肤印出一小片阴影，显得无辜又可怜。

他伸手试探男孩鼻息，测量脉搏，确认安室透活着，才将人抱起来，不计较男孩的血弄脏衣物。

安室透费力睁眼，模糊的视线仅能勉强辨识抱着他的是一名白发男人。

这个人是谁，答案已经很明显。

这一刻心里忽地涌现一股委屈情绪，安室透紧闭着眼，抿了抿嘴唇，声音细弱难以听清。

“父亲……”

这是安室透第一次喊他父亲，可见有多憋屈，都会和他撒娇了。

收养安室透的是蓝染，称呼方面安室透并未喊错，他只是先前觉得别扭，所以一直没叫出口。

“嗯。”

仿佛允许孩子在脆弱时刻寻求依靠，蓝染回应安室透，并将他带离训练室。

男人在长廊行走，身后是机械门关闭的声音。他看着前方，用安室透能听见的音量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当然，我不想死。

安室透试了好几次，几乎麻木的知觉，竟还能让他感到疼痛，他挣扎着给出答案：“想……”

“那么，让我看见你的决心。”

哪怕未来可能会经历更多痛苦、绝望，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想活下去，就向我传达你的生存欲望有多强烈。

蓝染对安室透进行了之后被称作“库因克斯手术”的技术，这是由未来的CCG首席研究员地行甲乙发明，比嘉纳明博的“半喰种化手术”更安全的技术。

不过，蓝染不想单纯制造复制品，所以他进行了流程优化，尝试除去术后会反应在人体身上的部分异常变化。

手术顺利完成，安室透并未产生过于严重的排异反应，最大的变化就是体内的黑色素极具减少，导致他发色彻底改变，但对健康没什么太大影响。

待安室透醒过来，大概会感觉像睡一觉身体便恢复了原有机能。

蓝染有注意避免Rc细胞在手术过程中侵入眼球，照理来说，即便发动赫子，眼睛也不会产生变化，只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安室透苏醒再做检查。

库因克斯手术的原理是，从喰种体内取出能储存Rc细胞的器官，也就是赫包，用生产库因克的特殊金属包裹，再植入人体。

库因克斯，是获得“喰种之力”的人类。

换句话说，接受库因克斯手术不会变成半喰种，不使用赫子的时候，测量到的Rc细胞数值处于正常范围，也能吃人类食物。

现在这个时段，库因克斯手术的发明者还只是个菜鸟，别说首席研究员了，他连操作经验都很少。

安室透从昏睡中清醒，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眼，迟钝的反应在他偏头目击床侧的人时有了明显转变。

“——！”

脑海掠过失去意识前喊蓝染“父亲”的画面，安室透揪着被子，张口犹豫半晌，又用回原本的称呼方式。

“黑泽先生……”

他还是不习惯，虽然只是换个名称而已，但这种无时无刻提醒自己多了一个亲人的感觉，很奇怪。

两个师从渡的孩子性格上差异甚大，与黑泽阵相比，安室透更敏感些，会纠结一些在黑泽阵眼里无关紧要的问题。

蓝染回以微笑，低沉嗓音如醇厚的中提琴声，温和地询问孩子身体状况：“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室透低头摸摸肚子，惊讶发现碎裂的肋骨长回来了！

“没有不舒服，就是肩胛骨下面好像有东西。”

疼痛不复存在，力气受影响可能和刚睡醒有关，也许待会就好了。

安室透注视眼前的白发男人，他想知道对方施了什么魔法，把他这条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命捡了回来。

“异物感源自我在你的肩胛骨下缘植入的赫包，也是多亏了它，你才能在短时间复原。”

……赫包？喰种用来释放捕食器官的赫包？

安室透瞳孔震颤。

孩子突然被开除人籍，大受打击。

“……我不是人了？我变成喰种了吗？”安室透表情有点慌，他有许多疑问迫切想得到解答，他从渡那里学到喰种的知识，不觉得喰种值得羡慕。

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不想变成只能食人，一旦饥饿过度就会失去理智的怪物。

“放心，你还是人，没有变成喰种。”蓝染解释：“你是拥有喰种之力的人类，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名字，可以将自己称作‘库因克斯’。”

“库因克斯？”听起来和专门对付喰种的武器类似。

“比照生产库因克的工序进行部分调整，将赫包先用特殊金属包覆，再植入人体，区别只在于载体从箱子替换为人类。考量到风险控制因素，赫包的运作被拆分成五个阶段，你可以自行决定要使用多少力量。”

安室透听得一愣一愣，蓝染也没要求他马上吸收这些资讯，但在他离开前，需要确认手术的完成度。

“你能察觉赫包的存在，试着释放赫子，从现在起，那将是你的一部分。”

安室透面露为难，蓝染并未具体说明该如何操作，他以前根本没有赫包，不知从何捕捉操纵赫子的感觉。

“别排斥它。”蓝染引导安室透：“把它当成你的手臂挥动，赫子是由Rc细胞形成的异化肢体，如同人的四肢。”

蓝染话音刚落，安室透表现出惊讶的神情，仿佛亲身体会赫包运作的异常感。

“有了！我——”

安室透瞳孔猛然收缩，呼吸骤停，眼中映入细长刀刃次向男人咽喉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