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应该告诉鸣人真相,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并非我的本意,我和佐助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这个孩子只是我当时在一时冲动下做出的不明智的决策。
我愣愣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香烟烧到了手指才发觉有点烫,烟灰掉在腿上已经把裤子烫坏了一个小孔。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我了解他,就如同我了解我自己一样,没有谁比我更懂得,他是何等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做不到刺破他对家庭的美好想象,我要如何才能告诉他,并不是有了所谓的父母,就会变得幸福,并不是每个孩子的出生都受到期盼与祝福。
这是我犯下的错,为什么会伤害到他?我不明白,我好痛苦。
我像个最为拙劣的演员一样,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在他挠着后脑,向我道歉,说打扰我了,同我告别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好的再见,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他一如既往温暖阳光的笑容下,掩盖着的是破碎的心,我怎么敢开口,伤透他的心。
然后看着他和小樱的背影逐渐远去,明明应该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而行的,是我。
一时间,我又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眼前是一片恍惚,记忆变成光怪陆离的模样。鸣人牵着我的手,他手里还高高地举起那个秃头老板的帽子,他喘着气,大笑着,像一阵风,牵着我在这街道上狂奔着,我们越过身旁用奇怪眼神打量着我们的路人,甩掉那个骂骂咧咧的店老板,然后,钻进了森林,脱下沾满刺球的衣服,跳进流淌着的清澈的小溪里,变成两条鱼,两片鱼鳍互相依偎着,一路被冲到了大海,我们融化在了这温暖的海水中,从此以后,就只有蔚蓝的海水。
肩膀上是沉甸甸的手,我侧过头看见了父亲满是老茧镌刻着深刻纹路的手,父亲,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我侧耳靠过去,却只有沉默。我的手在抖,我把自己的手按住,却发现,是身体在抖,我扶着墙走到沙发,坐进去,上面还有鸣人的温度,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气味,潮湿,带着阳光的咸,我伸出舌头,舔着这浅浅的味道,然后咽下去,好像就已经拥有了一般。
“妈妈,饿”,那个孩子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张着大眼睛,拉着我的衣角。他没有哭,他在看我的脸色,他为什么不哭呢?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眼泪了吗?我的心霎时又软了下来。
我站起来走到冰箱旁拿出在超市里买的饭团,拆开包装放进微波炉里。
他像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饭团凑到我面前,“妈妈,吃,宝宝已经吃饱啦”。
他的眼睛闪烁着水光,嘴角还挂着饭粒,双手捧着饭团,脸上是一副讨好的样子,“妈妈,宝宝很乖,吃得也很少,可不可以别不要宝宝?”
我的心碎了一地,勉强着捡起几片再糊了一个起来,如今已是全然崩溃。他还在索求我的爱,我做不到,不管怎样欺骗自己,我还是做不到。
别这样,我伸手遮住了他望着我的眼睛,可掌心变成了湿漉漉一片,他噘着嘴,紧紧咬住下嘴唇,他在哭,但没有声音,小小的一团,他哭得都要抖起来了,可还是没有声音。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把他抱进怀中,想学着《育儿手册》说些哄人的话,可张嘴却是无言,“宝宝乖,宝宝不哭”,倒是他自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稚嫩柔软地安慰着自己。
糟透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几乎将我击溃。
我摸出几张零钱,让他去找对面的奈良奶奶玩,他摇头,我把他抱住去,放到了奈良家的门口,他却死死抓住我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我实在是没心力和他纠缠,握住他的小手,想往下扯。
一旁的奈良夫人却是担忧地望着我,“雏田,你怎么了?”
我张口想告诉她,我现在很不对劲,最好不要把这孩子放在我身旁,我无法保证我不会伤害他,但开口却说不出话。
求你了,离我远一点,我在心里如此请求这孩子,他却只是固执地盯着我,半点不肯放手。
僵持了半天,心里那口气泄了,怎样都好吧,随便吧,如果非要和我在一起的话。我重新抱起这孩子,绕过试图拦住我的奈良夫人,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