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示意陈陌暂停。他接通电话：“苏离，有事么？”

“霍骁，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我看了网上的消息，听说龚俱仁的角色被换了……”苏离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问道，“是你插手了吗？”

“是。”

“真的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换人你还不清楚？他在剧组欺负你的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当然没忘，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因为这个原因换人。龚俱仁毕竟是你公司的艺人，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霍骁奇怪道：“你这个受害者，怎么担心起他来了？”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他是螣蛇娱乐的艺人，打压其他公司的艺人，手段虽然不光彩，但对你们公司是有利的。你这个老板却找他的茬，落在其他人眼里，说不定就觉得你为了朋友出头，公私不分。”

霍骁：“哦，我就是为了朋友出头，公私不分。那又怎样？”

苏离：“……”

霍骁轻笑一声：“和你开玩笑的。我有我的考量。他仗势欺人，我确实看不惯，所以给他个教训，但这么做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我们的私交。”

“那是为什么？”

霍骁道：“因为我是商人。我的祖父曾告诉我，生意人以和为贵。生意做得好，不是靠把别人赶尽杀绝，你死我活，而是大家都有钱赚，大家都开心。”

“我开娱乐公司，投资拍戏，本质上也是与人合作做生意。制片、导演、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是合作对象，我当然是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仗着自己公司是投资方，龚俱仁霸凌其他演员，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拖延拍摄进度。剧组这次或许看在投资的份上忍气吞声，可不代表他们真的心无芥蒂。他这么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人都得罪光了，从短期看似乎是占了些小便宜，实际上却是得不偿失。”

霍骁不疾不徐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苏离：“我换掉龚俱仁，就是为了告诉别人，螣蛇娱乐并不是毫无底线的公司，我们对艺人有约束，希望他们能够放心地和我们合作。”

这一点上，他和路仁毅的看法一直不太一样。

路仁毅觉得防爆、打压其他公司的潜力艺人是合理的竞争手段，这也不能说错，从单个艺人的角度看，这样确实能利益最大化，或许经营一家娱乐公司可以这样。但霍骁不是艺人，他管理的，也并不仅仅是一家娱乐公司。

合作共赢才是最好的生意，失人心者，必定走不长远。

苏离恍然大悟：“所以你处理他，是为了你们公司的声誉？”

“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给苏离出气，这算是他的私心。不过霍骁隐了没说，总觉得说了好像在邀功一样，有点不好意思。

霍骁压下心头那些微妙而古怪的情绪，继续道：“他这次做错事，我也只是换了他这一个角色，并没有干涉其他的工作，只能算小惩大戒，以免他太狂妄，将来捅出更大的篓子。有了龚俱仁这个先例，其他艺人行为也不会太出格。”

“那就好。”苏离放下心来，“我本来也只想吓唬吓唬他，没想真的把他怎么样。”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挂断电话，霍骁问陈陌：“我换了龚俱仁的角色，下面人是不是觉得我是为朋友出头，公私不分？”

陈陌立刻道：“怎么会呢？我就一点都不会这样想。”

明明是为男友出头，公私不分吧。

霍骁未置可否，他本身也不需要在意这些看法，眼下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流萤山小学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陈陌答道：“螣蛇科技已经向他们捐赠了一批摄像头，安装在校园各处，尤其是平时人比较少的角落，账号交由校方管理。校方表示会派专人负责监管，一旦发现校园暴力事件，会立刻派人过去制止。摄像头的数据能够自动上传云端，长期保存。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可以拷贝视频作为证据，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霍骁：“记得定期为他们提供设备维护，还有技术支持。”

“您放心，已经安排好了，螣蛇科技那边会定期过去维护，升级系统。”

霍骁颔首：“很好。公益片呢，筹划得怎样了？”

“螣蛇视频已经向知名编剧朱鹮发出邀请，请她撰写一部反对校园暴力的公益短片。朱鹮给了我们反馈，说她很有兴趣与我们合作，现在双方正在洽谈合作细节。”

陈陌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霍先生，您怎么突然关心起校园暴力来了？”

他心中实在好奇，怎么过了一个周末，老板就突然关心起校园暴力这个社会话题，又是捐赠摄像头，又是投资拍公益片的。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霍骁心想，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学生，老师的数量有限，不可能每时每刻关注到每一个学生。这些摄像头就好像一双双眼睛，能够看见校园里那些阴暗的角落。他希望，不要再有孩子被忽略，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凌。

而公益片，则是为了尽最大的可能，唤起人们对这一社会问题的关注。

也许这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只能起到微不足道的改善，但哪怕只能帮到一个孩子，那也是好的。

霍骁：“你继续说。”

陈陌便继续汇报：“是。另外，根据您的意思，除了摄像头的捐赠外，我们还向几个相关的慈善机构提供了定向捐款，专用于为家境贫困的听障儿童购买助听器，或者帮助他们接受人工耳蜗植入手术，以及后续的语言康复训练。”

“很好。”

助听器的价格已经不便宜，人工耳蜗更是昂贵，对许多普通人家来说，这笔钱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希望他们的捐款，能够让那些贫困家庭的听障儿童重新听到世界的声音。

“霍总，其实今年的世界聋人日，我们已经捐过款了。”陈陌道。他们腾蛇集团，每年捐赠社会公益的款项是很高的。

“再捐一点吧。”霍骁淡淡道，“多捐一点钱，或许就能多帮助一些人。”

这大概就是苏离说的，他的钞能力吧。

他不是苏离，不会那些神乎其神的法术，也没有改换人心的能力。他只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也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去努力换取那一点点的改善。无数个一点点加起来，就不只是一点点。

就像那一夜漫天飞舞的流萤，最终汇聚成一片明亮光海。

每个平凡渺小的普通人，都可以是那一点流萤，发出自己的光，照亮这个世界，微弱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