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山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便又补充一句:“我早些出发,晚上能早些回来。”
江问简撇撇嘴,没精打采的:“噢。”
陆鸣山背着弓弩佩着长刀,拎着长矛牵着黑狗,出了门。
他一出门,家里就安静了下来,江问简把院门闩好,抬头看了看天。
天才刚蒙蒙亮呢,早得很。
平常他在家起这么早,都是因为要读书做文章,可现在又没有书读了,这里也没有纸笔能做文章。
江问简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陆鸣山每天出去打猎养家,天不亮就出门,半夜才回,这么辛苦,自己一个寄人篱下的,要是天天等着吃干饭什么都不干,似乎说不过去。
可是他能干些什么呢?
这茅草屋里又有什么可干呢?
江问简没在村里生活过,根本不知道农民的一天怎么过,当然也不知道农家都有些啥活要干。
不过,他的脑子是灵光的,想了想,便先举着油灯在小院里兜了一圈。
这儿地方不算宽敞,带着的院子也不大,他和陆鸣山住的一排三间木屋子,隔开了前院和后院。
屋前的院子约摸一丈见方,围着土坯院墙,院中有棵柿子树,树下有一口井,旁边靠墙放着木板车、晾衣架,这便是前院的所有东西。
从前院往屋里走,正对着的便是卧房,左边一间是仓房,右边一间是柴房,卧房和柴房中间没有相连,分出了一条小道,通往后院。
后院便没有前院那样的土坯墙了,是用篱笆圈起来的一大片地,离屋子近的被开垦出来种了些菜,离屋子远些的则是荒地,不过有篱笆圈成鸡舍鸭舍,看来以前是用来养鸡鸭的,大黑狗的狗窝也在那儿。
“地方虽破,收拾得还算干净嘛。”江问简在后院溜达了一圈,自言自语,“后面的院子这么大,不养些鸡鸭浪费了。”
原先陆鸣山一个人,要出去打猎,就顾不上在家养鸡鸭,现在他来了,就有余裕了。
还有,这菜地……
江问简溜达到被分成小格的菜地,里头稀稀拉拉长着些歪瓜裂枣,只有最小的那一片蒜苗和小葱长得还不错。
江问简:“……”
这么大一片菜地,按理能养活他们两个了,只是看这稀稀拉拉的长势……唉,要下功夫的地方且多着呢。
江问简想了想,在柴房找了根烧火棍,在泥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字,把要做的事记录下来。
第一,买鸡苗。
第二,种菜。
不过,买了鸡苗,鸡怎么养呢?
还有,陆鸣山这菜地里倒是有菜苗,可他辨认不出是什么菜,更不知道要怎么对症下药。
江问简犯了难,抓抓脑袋,心想,得让陆鸣山尽快去买那套教农事的书回来才行。
不。
他现在是半点儿经验也没有,从何处下手都不知道,看着书学也学不好,何必舍近求远,等陆鸣山有空了,带他去村子里找人学一天就会了。
打定主意,江问简又把几间屋子好好看了看。
他和陆鸣山住的卧房并不算小,里头的东西又太少,显得十分空荡,不过陆鸣山说了,在县城里定了家具,有一张吃饭的八仙桌,四条长凳,还有一张长方桌,靠墙放着能当妆台和书桌,一个置物架,用来搁卧房里的各样东西。
这样一来,卧房就算布置妥当,江问简盘算了一下这些新家具送来后摆在哪儿,又出门去看仓房。
仓房是三间屋子里最大的一间,里头堆满了各样杂物,有各种锈迹斑斑的农具,还有草席、竹篓、晾筛……这些东西他们这会儿都用不上,因为他们只有屋后的几块菜地,没有农田。
没有农田,便没有米面等主食口粮,所以陆鸣山才需要从县城里买米买面回来。
不过,没有农田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来他和陆鸣山都不会种田,而且陆鸣山要打猎,分不出精力,而他又没有那个体力,二来,田地一向是矛盾争端之源。
江问简虽然没种过田,但是他的亲生父亲曾经就是一方父母官,日常就是与田亩管理、赋税征收、农事运作和农户争端等等事务打交道,江问简听父亲说的多了,自然也就比旁人懂得多。
村里的矛盾争端,几乎都源于田地。
不像在城里头,把人分出三六九等需看家世、官位、财力、学识等等,在村里,地位高低只有一个评判标准,就是拥有田地的多与少。
因为村里家家户户别的条件都差不多,几乎都没什么富贵亲戚,也没那个钱把孩子送出去读书,世世代代都是种地的。
既然靠种地谋生,那么田地的多与少,就是决定一个家庭富与穷的关键因素。
原先在江父的案头上,多的是农户为了一丁点儿田地斗生斗死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