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木桶拎起来往锅中加水,说:“平常洗漱,烧到锅底有层小白泡就能用。要煮东西,得烧到水面沸腾。”
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不会生火,也打不了水,这活儿我来干就行。”
江问简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支着下巴:“你教我不就行了。不然你出去打猎的时候,我在家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现在毕竟二人没有下人伺候了,什么都得亲力亲为,陆鸣山要出门打猎挣钱,便无法再顾及家里。
陆鸣山便先教江问简生火。
“这个是火折子。”陆鸣山在灶膛前蹲下来,拿了灶上的火折子,拧开盖子给江问简看。
江问简接过这火折子一看——就是支竹管,比大拇指粗上些许,盖子一打开,里头是黑漆漆冒着火星的绒絮。
陆鸣山在旁边教他:“轻轻吹一下,就着了。”
江问简一直都是好学生,闻言就听话地吹了一下。
扑哧——
火折子燃了起来。
江问简的双眼都亮了起来:“怎么吹一下,火就着了?”
他好奇地拿着这根小小的竹管上上下下看了看,但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陆鸣山教他:“用完了,直接把盖子盖起来,不过要留气孔。”
他伸手点了点竹管盖子处和管身上的两个小孔:“这两个孔要对在一起,让里头的火绒通着风,火星就不会灭,下次再用,吹一下便能着。”
江问简仍然觉得神奇:“这东西好用。”
陆鸣山见他两眼亮晶晶地把玩着火折子,跟个捧着刚捡到的胡萝卜的小兔子似的,忽然说了句:“这是我做的。”
“!”江问简一下子看向了他,眼睛瞪得圆溜溜。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眼里写满了“这么厉害”四个字,陆鸣山脸上又有点儿热了,心头也跟着发起热来。
他轻咳一声:“下次做火折子的时候,我教你。”
江问简连忙点点头。
陆鸣山开始教他生火。
有火折子在,生火并不算难事,只要先拿易燃的松枝和枯叶点着了,再加木柴,留空隙让空气能进入火堆,慢慢烧起来就行。
只是松枝易燃,松针却长得密,容易把刚生起来的火花盖灭,所以要掌握加柴的节奏。
江问简脑子并不笨,盖灭了刚生起来的火花被烟呛了一次,就学会了生火。
学会了生火、烧水,就算有了点儿生活技能了,江问简今天被伤透的自尊心总算找回来了一成。陆鸣山把衣架搬进来给他挡身子,他就自己去衣架背后洗脸擦身了。
正擦着身子,他忽然想起一事,朗声喊:“陆鸣山。”
“嗯?”柴房外的陆鸣山应了一声。
“你没买皂角么?”江问简的语气带点儿埋怨,“不能只用水洗呀,洗不干净。”
屋外的陆鸣山沉默了一会儿。
江问简小声嘟囔:“算了,用皂角也不方便,没那么大的桶让我洗。”
陆鸣山:“我今天定了浴桶,不过皂角忘了买。山里有野皂荚,明日我进山时,摘些回来,晒干了便能用。”
江问简勉强接受:“好罢,你可别忘了。”
两人收拾完,外头的天色也完全暗下来了,陆鸣山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牵着大黑狗出去巡逻,江问简就先举着灯回到卧房,爬上了床。
今日许是真的累了,一躺下,便觉得浑身酸疼的骨头肌肉都摊开了,江问简舒服得喟叹一声,也不嫌弃这床又小又旧了,枕着藤编枕头,薄被一卷盖住自己,两眼就合上了。
迷迷糊糊间,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身拉下蚊帐,身子却实在困倦疲惫,跟摊烂泥一样在床上散得稀碎,捞都捞不起来。
哎呀,陆鸣山怎么还不回来。
我都要被蚊子叮死了……
半睡半醒间,他好像听见陆鸣山回来了,有进屋的脚步声。
不多时,耳边嗡嗡的蚊子没了,总算清净了。
还有冰凉凉的东西抹在了他被叮得痒痒的蚊子包上。
江问简在睡梦中低声喃喃:“陆鸣山?”
“嗯。”陆鸣山应了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江问简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彻底沉入黑甜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