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简欢判断金茗现在的状态为没醒酒,语气也像是哄小孩,“没有哦。”
金茗不解:“那凭什么?”
她反反复复地念着“凭什么”,又一边在餐桌上对着镜子戴美瞳,因为喝了酒,神经被酒精微微麻痹了,肢体有些失控,怎么也戴不明白。
太生起了,没有一件事情顺心!
金茗把美瞳扔进垃圾桶,痛苦地抓着自己一头精心保养的卷发,抓挠间扯下好几根头发。
简欢视而不见,只微笑着把瓷盘端到她面前,配上一碟姜醋,摆上一副全新的筷子,温声道:“可以吃了,学姐。”
“……你把陈重送进监狱了,你知道吧。”金茗拿起筷子,忽地说。
简欢脱了手套,在这餐厅暂时只有她们二人,明晖去洗漱了,其他人都在房间里,这房子的隔音非常好,真令人感谢。
“当然,是我配合警察调查,也是我的个人诉求,”她坐在金茗对面,看着这个狼狈又美丽的同性,道,“我肯定知道。”
金茗夹起一个小笼包,在半梦半醒间,愤怒已经像是寄居蟹,取代了理智,她像是一个快要倾倒的垃圾桶,即将把那些腐烂的东西倒出来了。
“如果边伯贤犯罪了,你也要把他送进监狱吗?”她没夹稳,小笼包掉回盘子里。
简欢贴心地用还没用过的筷子帮她夹起小笼包,蘸了醋,温柔地笑着说:“边伯贤学长怎么会犯罪?学姐喜欢开玩笑吗?”
“开玩笑?我亲眼,我亲眼——”金茗的眼睛在快速地一眨一眨,能看出眼部肌肉在用力,但她太困了、太累了,“我们一起看着了,陈娇娇。”
她嘶哑着嗓子,作为声乐专业的学生这样过度喝酒,她好像已经放弃了什么,或者她不太在乎吧,所谓的就业和未来。
“我们看着,她不会再起来了。”
金茗勾起唇角笑了一声,释然地合上了眼皮,彻底趴在餐桌上睡过去了。
简欢轻声唤她:“学姐?学姐?”没有反应,金茗睡得很沉。
简欢把那个小笼包留在姜醋碟子里,没再夹起来。
清晰。不知为何她的世界忽地清晰起来,就好像有块保护膜被掀起了一角,她只要伸手撕掉,就能知道全貌。
简欢觉得十分奇妙,像是误入歧途,遇到野怪,以为是拦路的麻烦,却把她抽回了正道。
善待她的人从不告诉她真相,比如晏惟,比如黎桓,又比如明晖,但恶言相待的人,却让她茅塞顿开。
也许,她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简欢站起来,看向窗外,城市宽广而辉煌。
她不自觉地抚摸上了眉间的疤痕,凹凸不平,十分鲜明。她瞳孔扩大,是因为兴奋,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指尖传来刺刺麻麻的痛感,如同一层谎言正被剥离,而她,如此普通的,平凡的,其貌不扬的一个人,触碰到了真相的血肉。
陈重。
她怎么会忘记这样一个人呢。
他远远地站在那漆黑的深巷里,轮廓的阴影拉得很长,像是终日郁郁沉沉的大雪天,“叮”一声,冲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对包裹了死尸的琥珀。
那死尸是谁呢?
被满怀爱意地包裹在眼睛里,随他的生命一同延续,沉沉浮浮,诅咒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
简欢俯身,扶着桌子,想笑,却哑然。她再度起身,扔下围裙,推好椅子,安静地背上书包,开门,关门,她有个地方要去。
留下一屋子睡不醒的、看不见的人。
此刻,边伯贤正被AI唤醒,扯下衣领时,看到了她留下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