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有血腥味。
相信短时间内,这些血腥味散不去。
“妈的这么多血——”
田天赶过去的时候确实晚了,陈重躺在地上,昏的,还有几个人呻/吟着倒在墙边,而边伯贤靠着墙玩着匕首,活的,他心里猛然一紧,过去查看,一脚踩进液体里,再抬起,那声儿不对,太稠了——黏性大于水。
那是地上的一小滩血,属于陈重或是其他人。
妈的黎桓这个乌鸦嘴。
田天脸色很难看,他立刻拨了120,边蹲下身查看这几个伤者的情况——都被粗糙地包扎过,血还是渗出布料了,这想也不用想是谁干的。
简短地说明情况后,他挂断电话,站了起来。
“你干的,”他看向边伯贤,语气笃定,“我不来你想让他们这样到快死为止是吧。”
把人捅了再包扎,吊着一条命,只有这小子干得出来。
边伯贤低头擦着匕首上的血迹,白皙的脖颈垂着,谁也不知道这清秀的美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放倒陈重,再引来其它的喽啰一块干掉,缜密的逻辑和残忍的手法缺一不可吧。
知道的办法,大约只有亲身经历一番。
“不愧是哥,什么都知道。”他的声音磁性柔和,以痛苦呻/吟声为背景,含着违和的笑意。
这时候还有心思油嘴滑舌,田天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却又隐隐地有些发凉,对这几个弟弟妹妹,他最担心的就是边伯贤,这小孩太疯了,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和边伯贤有一样的处境,大约会疯的更过,也许,已经死了。
多久没见伯贤这样了。
挺久,那次死了人。
田天定了定心,沉声道:“你想坐牢吗?”
“我是正当防卫。”边伯贤笑着说。
“防卫你妈比,”田天暴躁道,“防卫过度要判刑你他妈不知道吗?”
“怕什么?”边伯贤收起匕首别进裤腰,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哥,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田天冷笑:“你能保证?”
“人都有软肋,爱人,家人,财产,或者过去,”边伯贤从容地回答,“陈重也有。”
田天看了一眼脚边昏迷的陈重:“和陈重好歹算认识,至于吗?”
边伯贤反问:“不至于吗?”
田天觉得他在胡闹:“边伯贤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不行,”边伯贤指了指那群痛苦地喊叫着的人,指尖最后轻轻点在陈重身上,他微笑道,“他们先碰了我的东西,是他们先犯规,哥,我是个什么样你清楚。”
“我是疯狗啊,要咬人的。”
田天皱眉,冷声道:“你这话我不想听第二次,你是个人,不是狗。”
“什么区别,”边伯贤笑了声,他拍了拍自己的皮带——那藏着把利器,清朗的眉眼忽地舒展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区别就是,狗用牙齿,人用匕首。”
他的语气颇为遗憾:“那我还真想当只狗啊,多方便。”
————
简欢谁也不想见。
她在思考问题,她不会向别人问为什么,因为她谁也不相信,谁也不会告诉她真正的答案,她只有自己揣摩,任自己走到牛角尖撞得头破血流。
卧室很大,夜景很美,和她什么关系。
有人开了门,外头是黑的,里头是亮的。
谁都可以看见她。
但她看不见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风灌进来。
简欢霎时抬起头。
晏惟和黎桓、金茗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要查寝,而黎桓还有一只猫要照顾,黎桓已经救了她,再者那只猫在黎桓心里比简欢重要,离开也情有可原。
医生已经下班,护士查房刚过。
是谁?
简欢的神经紧绷着,那是个人的影子,因此更为可怖。
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除了门锁的转动声,脚步声,那人的——
“怕了吗?”那人忽地开口,在笑,“怕什么欢欢,我不是在吗。”
这声音——
简欢空白了一瞬,她又可以听见了。
心脏泵动声猛然响亮。
边伯贤倚着门框,轻声问:“吓哭了吗?”
简欢沉默着。
边伯贤在昏暗的光中隐秘地笑了一声,轻声道:“白问了,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哭,欢欢,你看这个是什么。”
昏暗里,他举起手。
简欢茫然而警惕地看着他。
边伯贤笑着说:“欢欢,这是礼物。”
这个没有同理心的人走近了,走进落地灯橙色的光里,带来的是黑色影子。
一只黑鞋染上了颜色。
黑色裤腿。
黑色衣角,反光的黑色扣子。
黑色衣领。
脖颈,下颌,嘴唇,鼻梁,眉眼。
他的眼睛,黑色的。
简欢看向他向她伸出的那只手,一般而言人的指尖不可能雪白,但边伯贤的指尖是雪白的——在血迹的映衬下,白得触目惊心。
斑驳的血,红的。
在此同时,边伯贤在看她的脸,就像是画家在看自己那副被他人加工过的画,挑剔、深沉、愤怒,恨不得把那些脏东西剜下来。
他的东西到底是没有恢复原样,简欢心知肚明。
他在她床边坐下来,压在她的被褥上,被褥一下子塌了下去,布料螺旋绽开一道一道纹路,蔓延至简欢胸前,牵动了她。
气流随着他来的。
血腥味缠在空气里,抹不去。
简欢缩了缩捏着被角的手,听到边伯贤对她说:“你看。”
她下意识屏气,看了过去。
手指上,都是血。
灯光下,那甚至是湿的,光泽感强,饱和度高。
谁都知道大三那边学长十指纤长,一首最基础的钢琴练习曲惊艳了满堂大一新生,但她们一定不知道,一定不知道在黑白琴键上灵活跳舞的修长手指沾了血,会如此具有矛盾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