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其实,我觉得门口也不错,那个垫子软乎乎的。”
“可是天冷了。”
“嗯。谢谢公主关心。”
你心想,他的脾气很好,和那些背着大人欺负你的公子哥儿们不一样。
于是你对他又有了些好感。
“要不要到床上来睡?”
“不了不了,我睡地上就好。”
“那好吧。”
屋里安静了五分钟。
“喂。”
“什么事?公主。”他转过头,看见你趴在床边,托着下巴看他。
“你怎么还没睡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因为你叫我了”。但是他的眸光浅浅闪了一下:“我睡得浅。”
“哦。”你冲他招招手,“过来一下。”
他顺从地爬起来,从屋子那头走到你面前。
“蹲下。”你又指示道。
他在你床沿蹲下,眨巴着虎虎的眼睛看你,像在猜你想做什么。
你抬起手放到他那一头不怎么顺服的栗色头发上,揉了几下。
“狗狗乖。”你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
他也不生气,用那稍微有点扎手的脑袋蹭了蹭你的手。
“你叫什么来着,柏源?”
“松柏的柏,水源的源。”
这时你注意到他下颌一侧有一道长长的细疤,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的脸怎么了?”你戳了戳他的疤痕那里。
“不小心摔的。”他垂下视线说道,手指在厚实的地毯上深深浅浅地按着。
但是那看起来明明像是什么动物用爪子挠的。你想起他在斗兽场呆过,正想问他,却见他的耳朵从耳朵根处慢慢红起来了。
算了,不问了。
你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
“狗狗握手。”
他听话地把一只手放到你的手掌上。
“嘻嘻。”你开心地握起他的手,“你以后就是我的小狗了。”
他也顺着你,眉眼弯弯地笑。
这是他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柔软得令他觉得不真实。
第二天清晨,你迷迷糊糊醒转的时候,看见他已经起来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站在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晨光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起得好早啊。”你半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听到你的声音,他转头望向你这边。
“公主,你醒了。”他的眼眸映着琥珀鎏金般的阳光,你忽然觉得一阵刺眼。
“我刚刚打了热水,不知道水温合不合适。”他有些拘谨地说道。你猜想他应该是昨天临时接受的培训。
你跳下床,走到洗漱台边,掬起一捧水。
“嗯,水温正好,辛苦你啦。”
他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你看着他那睡得翘毛的头发,心中一动。
“哎,你过来,坐这儿。”
他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你拿起一把你常用的镶着五彩贝壳的梳子,沾了点水,开始梳他那到处刺楞着的头发。
他立刻就要站起身来,你又把他按回去。
“坐好。”你用梳子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他只得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让你拿那把明显是女孩儿用的梳子捣鼓他的头发。
他昨天刚和一头小老虎打了威风凛凛的一架,今天就稀里糊涂成了任你摆弄的洋娃娃。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一时间弄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你跑过去开门,那位之前一直服侍你的侍女立刻从门外迎了上来。
“新来的小侍从还合意吗?”她试探着问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你点点头,把她让进屋。
“您好。”柏源站在一边,礼貌地问好,又不自觉伸手抓了抓头发。
“诶嘿,这个小家伙倒挺精神哈。”侍女的眼睛一下亮了。
她原本有些担心,不知道国王在外面游玩时随手从斗兽场里买回来的“小狼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她一看到柏源本人,立刻就放心了。
这个小男孩的确有种尚未长成的“小狼犬”的感觉,或许和他在斗兽场的成长经历有关,眼神里透着一种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敏锐和警觉。
但是,在那种自我保护的屏障之下,他的底色是温暖的,是在这个时代的人身上很难见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从容与柔和。
侍女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俯视芸芸众生,又好像能包容这个世界的所有残缺。
终身未嫁的侍女不禁浮想,如果这个孩子长大了,他会拥有怎样的感情?他这样少见的人,会爱上什么人吗?
但是现在的他,终究只是一只幼犬,有些迷茫地看着命运赐予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