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突然在离我很近的身后响起。
“怎么在这儿?”是成年男性的嗓音。
我硬着头皮转过身,却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月色映在他琥珀般的眼眸中,像泛着盈盈水光的深泉。
“柏、柏源?”我不确定地喊他。
他微微俯视着我,点了点头。
这是柏源成年后的另一个时间切片?还是小柏源到了夜里就会变成大柏源?
呃……我正在头疼该从哪里问起,忽然看见他手里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刚刚那个拖行重物的人就是他吧。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我问道。
“……怪物的尸首。”
啥?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仍是用一种我读不懂的眼神注视着我。
然后他说:“怪物会吞吃这个世界的边界,我每天晚上都会杀掉一些,但是它们太多了,第二天又会出现。”
在这离谱的对话进行期间,我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手。
有些暗紫色的液体痕迹。该不会是怪物的血吧。
蓦地,我没来由地想起了晚上吃的那诡异的紫色肉块。
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我拼命把那想要呕吐的感觉压下去。
对于这个世界的问题接二连三地涌现,脑子像要爆炸了。
我从中随便抽了一个问题:“吞吃世界边界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失去边界的话,怪物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现实世界了。”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但旋即又盯住我,“所以必须在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之前,处理掉它们。”
“为什么会有怪物?”
“它们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的具象化。所以,只要这个世界存在,怪物们也会不断出现。”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有个问题……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可是,这个世界是你的心相所成,你可以让它不要有怪物。”
他摇摇头:“人是很难改变的。”
这时,我想起了一个人,犹豫着问道:“白天那孩子呢?”
柏源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我。
“你们是同一个人吗?”我追问道。
他却反问我:“你和小时候的你,是同一个人吗?”
我一时语塞。是,也不是。
他轻声道:“快回去睡觉吧。”
啊,听起来是个无比合理的提议……我……
我迷迷糊糊地想往回走,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我本来一点都不困,只想着把很多事情问个明白。可他一说出睡觉这个词,我忽然就觉得困得支撑不住。傍晚和小柏源告别那会儿也是这样。
果然,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柏源是有些特权的。
我用手指甲狠狠掐了掐掌心,赶走困意。
“我不回去。你给我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柏源稍稍愣了一下,显然是对我能够反抗他在这个世界的力量有些吃惊。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有几分忧郁。
“夜深了,你不应该站在外面,你的存在会引来它们。”
我正想说话,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烈震动,像是要把整栋楼掀翻,几乎令人站立不稳。
凛冽的罡风从四面八方吹袭而来,黑暗的天空蠢蠢欲动,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钻出来了。
世界,要崩塌了吗?
柏源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后。他望着那黑压压翻滚着的云团,面色凝重,狂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舞。
“那是……什么?”我小声问他,因为怀疑这种异变可能和我执意呆在外面有关,我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底气。
柏源还没来得及答我,空中那黑压压的东西就像是发现了我们似的,凶猛地扑了过来。
“走!”柏源拉着我的手就往楼梯道那边跑。整栋楼体的剧烈震颤还在持续,我跑起来跌跌撞撞,一会儿往楼梯扶手上撞,一会儿又往柏源身上撞,全靠他架着我维持平衡。
我们来到一楼,柏源拉着我进了一处隐蔽的地道,往地下室跑去。我听见那怪物在我们身后狂暴地撞击铁门的声音,但这地下室是类似防空洞的地方,安全性很好,怪物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我想起来楼上还有很多小朋友在睡觉,不由得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柏源看了看我,说道:“不用担心他们。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是彼此相连的,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怪物的一部分。而只有来自世界之外的你,是怪物觊觎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