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斌哑然,谢铭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只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谢朝云早已经放下,没想到现在依旧闹得这么僵。
颜斌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慕容竣,只能抠着后脑勺安慰慕容竣道:王放宽心,二姑娘是爱你的,只不过正在气头上,等气消了,王自然就能回去了。
本是颜斌的随口一句话,却被眼下正处“绝境”里的慕容竣给当成了救命稻草。
几天了,颜斌还是第一个主动关心他晚上在哪里睡觉的人,慕容竣立马拉住了颜斌,一脸急切地问他:那么你告诉本王,二姑娘的气一般要几天才能消呢?
颜斌瞠目,这个问题要他怎么答?他不是谢朝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谢朝云能几天消气?
但慕容竣不会放过颜斌,他要颜斌必须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慕容竣从不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失忆过这回事,包括颜斌,所以今天才会对颜斌提出这样一道“索命题”。
这种问题很明显就是要通过颜斌给慕容竣的回答,摸索过去谢朝云的习惯。
讲来慕容竣醒来后与谢朝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慕容竣与谢朝云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但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谢朝云也是带着面具与慕容竣生活。她展示给慕容竣看的,是谢朝云想让慕容竣看的,而她与慕容竣说过的每一句话,也都只是谢朝云想要慕容竣听的。
如今,慕容竣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爱谢朝云,想知道隐藏在这张绝美的面具之后,谢朝云的真正样子。
颜斌踯躅,他告诉慕容竣,自己对谢家的二姑娘了解的也不多,自己与二姑娘的每一次接触,王您也都知道。不过就几年前二姑娘第一次来盛兴,姑娘住您府上的时候,去过咱们在贺兰山的驻地玩,属下曾奉命作陪而已。那个时候二姑娘都笑嘻嘻的,属下也没见过她生气。
慕容竣默然,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自己是这样与谢朝云好上的。
虽然这段经历属实有些不大光彩,但慕容竣依旧摆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是啊!过去二月活泼是活泼,但也足够温柔,可不跟现在这般凶神恶煞。”
颜斌惊讶,说王从前可从不曾用凶神恶煞来形容过谢二姑娘,看来这次王是真的伤心了。
慕容竣茫然,问颜斌,自己过去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讲过谢朝云?
真的从来没有过!颜斌的回答掷地有声,看向慕容竣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好吧!慕容竣自嘲地笑。
他想,谢朝云这次或许真的生气了。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自己醒来就这样了,若自己一直都是清醒的,他应该,也不至于保不了谢铭的一条命。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怪也怪不到他慕容竣的头上。
更糟糕的是,谢铭饿死后,管监狱的百户安排两个人把尸身拖去乱坟岗随便埋了。现在谢朝云找来,埋尸身的那俩兵曹又死活想不起当初把人埋哪儿了!
慕容竣焦虑,急火攻心逼迫其中一个兵曹指出来个大概位置,满怀期待地挖下去,果然挖出来一具遗骸。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的谢铭,慕容竣反正用上好的瓷罐盛了,直接给谢朝云送去。
慕容竣怕自己的出现刺激到谢朝云,遗骨罐是安排宫人送过去的。听送遗骨罐的宫人讲,谢朝云很伤心,抱着那只瓷罐哭了很久。
听闻谢朝云哭了很久,慕容竣更加烦躁了,要知道自他醒来还没见过谢朝云哭呢!慕容竣好怕哪一天谢朝云发现这罐遗骨不是她爹的,到那个时候慕容竣还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谢朝云的万钧雷霆了。
慕容竣理解谢朝云的情绪,毕竟是亲爹,谁也受不了亲爹被活活饿死。可是他慕容竣的爹也没了,似乎并没有人考虑过他的心情,反倒还有排山倒海的事情推过来等着他完成。
虽然已经想不起自己亲爹的样子,慕容竣自己也是很可怜的,见不到亲爹的面不说,经历过众叛亲离、九死一生后走到这个位置,怎么都应该和心上人圆满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慕容竣气堵,挥挥手示意颜斌下去。
颜斌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提醒慕容竣下个月就要举行新王的封禅大典,典礼上还有王后的册封仪式,咱王后的册封诏上写谁的名字?
慕容竣叹一口气道,还能写谁的名字,你叫尚宫司先准备吧!
颜斌苦涩,再度提醒慕容竣:尚宫司要按新王后的身型做衣裳,王若是没有跟王后说好,尚宫司的人可能没办法近身替王后量体裁衣……
慕容竣哑然。他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眼窝,叫颜斌再宽限自己两日,两日后自己一定能与王后就这件事达成一致。
看慕容竣那吃瘪的样子,颜斌都觉得王可怜,规规矩矩领了命后,颜斌又宽慰了慕容竣几句,方才离开。
偌大的文华殿就只剩下慕容竣孤伶伶一个人了,脑袋里的事太多,被挤得嗡嗡作响。慕容竣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发了一会呆,待要叫人给自己送水进来洗漱的时候,却听得自外匆忙奔进来一个人,是宫里传令的小校。
那小校一脸喜色,奔进殿内,等不及靠近慕容竣便捣身相告:
“吾王喜事,喜事呀!您之前派去越州寻人的沈少东家回来了!人刚进西城门!”
如有强心剂打入胸中,慕容竣自那座椅上弹了起来。
“怎样?他寻得了么?”慕容竣看着小校一脸期待,因为激动,连声音都忍不住隐隐发颤。
“寻得了!寻得了!吾王放心!沈少东家不辱吾王使命,不仅接回了沈太后,也成功找到了小世子,沈太后与小世子一行,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