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的“警示”作用仅限于对谢朝云一个人起作用。在谢铭和柳氏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作为女婿的慕容竣时不时就往岳丈家送东西,这除了是孝顺,还能有什么意思?
女婿对岳家孝顺,则意味着女儿嫁得好,生活幸福,作为岳丈和岳母的谢铭和柳氏自然是开心加放心!
所以这世界上所有的愁苦皆属于她谢朝云一个人!姐姐过得不好,姐夫对自己又虎视眈眈,谢朝云不敢对父母吐露实情。明明是谢朝云受委屈,生生整得跟偷情一样,谢朝云苦不堪言,心里的压力山大。
直到这一年的秋祭,皇帝祭拜泰山,乔家也派人来汴州了。
乔晟的爹,乔家老爷在李焞的北庭宣慰司里任副使。乔晟,是谢朝云儿时的玩伴,自打谢朝云四岁入道门,就认识了乔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是自谢朝云回到汴州后,两个人就分开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来汴州,乔家老爷便带上妻儿一起登门拜访谢铭一家。
久别重逢,乔晟激动,在花厅里看着对面那个坐得端正,低眉顺眼的谢朝云,他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长辈们说完话,起身就要转移阵地,乔晟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谢朝云的身旁。
“二月!我给你带了这个!”乔晟从怀里摸出来一只玉韘,送到谢朝云的面前。
卫风有云:“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说的便是此物。作为骑射用具之一的韘,现今的装饰意义早已大于功能用意。虽然在打仗的时候伸手就能拉弓,但作为城里长大的贵胄公子哥们,依旧以装备高档韘器为他们身份的象征。
过去谢朝云在大名府,经常与乔晟玩在一处,自然也玩韘。现如今再聚,谢朝云虽早已脱去男儿装,但乔晟与谢朝云之间的相处习惯依旧没有变,两个人的第一次重逢便是以公子赏韘的模式展开的。
玉韘是用和田玉做的,鹰头造型,韘身通体晶莹,在阳光下呈淡淡的水雾感,雕工精美,真真是一只上好玉器。
谢朝云喜欢这只玉韘,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乔晟从旁看着,满心满眼都是欢喜。这么久不见,他的谢朝云长大了,越来越好看……
“我娘说你是姑娘,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我就说二月不是这样的人,现在看来,还是我猜得对!”乔晟的眼睛亮晶晶的,他非常高兴谢朝云没有变,还是过去自己的那个好伙伴。
“乔二哥也没变呐,只长得更壮实了!”谢朝云笑眼弯弯,抬起拳头狠砸了砸乔晟的肩。
乔晟开心坏了,说自己的娘也给谢朝云准备了礼物。说完就在怀里摸索,摸出来一块花布包……
“是我娘叫我送给你的,我瞧着也是个好的,便寻思着给你带过来。”就像孩童初见自己的好朋友,会迫不及待把好东西都搬出来一样,乔晟巴不得一瞬间就把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统统拿给谢朝云看。
乔晟的愉悦溢于言表,谢朝云瞧见了,煞是感动——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太多事。面对自己亲姐姐背叛,原本崇拜的温文尔雅的姐夫化身为狼。谢朝云还是个孩子,习惯的是乔晟这样孩子间简单直接的人际关系,她已经太久没有如今日这般放轻松的感觉了。
打开这花布包,露出了里面的红布包。乔晟仔细捧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袱,显见得内里的东西确实很精贵。打开红布包,一条金光灿灿的龙凤呈祥项链出现在谢朝云的面前……
见龙凤项链,谢朝云暗暗给惊了一下。要说这种用黄金打造的龙凤呈祥项链往往是在娶妻送彩礼的时候用,乔晟就这样揣身上直接送过来。
谢朝云明白,这是乔晟的母亲,借乔晟的手,对谢朝云传递婚配的意向。不出意外的话,乔家这就是来给谢家提亲的。乔家夫人这是希望谢朝云也能配合。
乔夫人的意图谢朝云瞧出来了,可乔晟瞧不出,他只当是自己的娘给了个好东西,好东西就要立刻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儿看。
现场还有双方的长辈和谢府的下人,乔晟就这样直喇喇地抖落出来,臊得谢朝云瞬间脸红耳热。她很快站了起来,就站在乔晟放项链的桌子前,试图挡住旁边人的视线。
“乔二哥快收起来!”谢朝云低声喝令乔晟,“大家都要走了,你还在这里摆摊儿?特意跟大人们做对吗?”
乔晟一愣,说不要紧的,大人们无非就是去转转园子。咱又不是没见过园子,他们转他们的,咱俩就在这儿说说话!
谢朝云又羞又急,见乔晟不肯把东西藏起来,她又怕被谢铭和柳氏看见,仓促间只好把袖子一展,连布带项链一把薅起,裹在袖子里,疾步从后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