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竣走进谢朝云的卧房找被褥。
再度走进这间承载着两个人美好回忆的房间,谢朝竣竟然生出了不舍的情绪——他舍不得离开这里。
从今天晚起,谢朝竣就再也不能在这张床上过夜了。他不能再依偎在谢朝云的脚边,感受她的温暖,听她甜美的声音从脚的另一头传过来……
心里突然就空了一大块。
谢朝竣恋恋不舍地走近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伸手抚摸那柔软的被面,就像用手感受谢朝云身体的轮廓。
他掀开被褥俯身下去,狠狠嗅吸上面残存的香气,那是专属于谢朝云的神秘奶香味儿——从今晚开始就再也闻不到它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谢朝云的声音突然就在耳畔炸响,“哥哥这是困了吗?我看你眼睛都闭上了。”
谢朝竣睁眼,看见谢朝云的脸正悬在头顶,眼底尽是关切的神色。
“……”谢朝竣哑然。
“是的,我困了。”他淡淡地说。
谢朝竣直起身,面无表情地从谢朝云的床上爬起来,朝堆在屋角的箱子走去。
“我这就找床褥子去铺床,二月自去忙吧!”谢朝竣背对着谢朝云,语调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嗯,我把火已经生起来了,水一会儿就好,静慈师姑悄悄给了我一罐雀舌,想问哥哥今晚要不要尝尝?”谢朝云的声音轻快又充满活力,完全没有怀疑谢朝竣的意思,就像她已经彻底相信谢朝竣的话,相信谢朝竣刚才趴在褥子上,并不是因为变态地喜欢被子里的那股体香味。
“晚上就不要泡新茶了吧!喝不了多少,没得浪费。”谢朝竣趴在屋角的柜子边上,头也不回地答:
“晚上喝浓茶影响睡眠,明天一早泡上一壶,够喝一整天,多好!”
听见谢朝竣这样说,谢朝云也不再勉强,回答了一声是,重又走出了房间。
看见谢朝云离开,谢朝竣从箱子里抬起了头,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背上凉悠悠的出了一层汗,许是被刚才猝不及防突然就出现的谢朝云给吓的。
……
谢朝竣一个人躺在光秃秃的床上,仰望头顶渗着竹青色的椽,鼻尖洋溢着自新砌的土墙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泥土味。
身上的褥子是新的,虽然也是细棉布做的,但入鼻一股子皂角味,摸着是糙糙的干净布料的触感,不再有蓝色小花被那种温柔细腻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谢朝竣心里丧丧的,不管怎么说离开谢朝云住并不是不可以,可要是能把蓝色小花被也一并带走就好了……
当然,这样的愿望也仅限于谢朝竣一个人在心里想一想,丧气的谢朝竣终究还是要一个人入睡的。
就算没有喝茶,今晚的谢朝竣依旧很难入睡,脑子里清醒得可以再出门去跑几山几坳,谢朝竣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案边点亮了油灯。
他盯着面前的油灯看,烛影摇曳,灯花炸开发出“啵”一声轻响。
谢朝竣想找本书出来看,以充实一下自己空虚的大脑。可这偏房是才起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谢朝竣有些不耐烦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突然心底一阵烦意涌起,他手下一挥,顺手将桌上的油灯朝一旁推去……
或许是因为离开谢朝云后,心底的恼意真的很难平复,谢朝竣推那油灯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以发泄心底的情绪。
油灯飞速朝案桌的边缘飞去,一直飞出了桌沿,倒向墙边的竹板床……
大事不好!谢朝竣周身一个激灵。
节俭如斯的他怎能允许自己的新被褥被一盏油灯给付之一炬?眼看油灯就要砸上新铺的褥子,下意识地,谢朝竣一个鹞子翻身越过面前的柴木案桌,飞身朝跌落的油灯扑去……
一个袖里乾坤,只手便将整个油灯囫囵个儿地自那褥子的上方捞起,再端端正正地重新摆回了案桌——
碗口般大小敞口的灯盏里烛火跳跃如初,连一滴灯油都没有被溅出来。
谢朝竣惊讶,盯着眼前那只平凡的左手,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