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妹妹真性情,我就喜欢这样的姐妹,下次有缘,我们再聚!”刘小姐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谢朝云的肩。
刘小姐的兄长驾着一架宽辐华盖大马车把刘小姐接走了。
这位名叫沈竣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着谢朝云,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线:“谢二姑娘也要回了么?在下送你回家。”
……
今天过节谢朝云都没有新衣裳穿,虽然阴差阳错的与人也算过了一个还行的上巳节,谢朝云依旧很难开心得起来。
但同时谢朝云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不小了,还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因为一件衣裳耍性子,实在不应该。除了缺几条裙子,父亲母亲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谢朝云,自己实在不应该因为今天这种小事与家人置气。
道理虽是这个道理,可谢朝云依旧不想回那个让她有点抑郁的家。
男人看出来谢朝云心中所想,主动提出来自己陪谢朝云去集市上散散心。
谢朝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男人是谢朝云之前从没接触过的人,一直都住道观里的谢朝云从不曾像今天这般放肆。
但谢朝云不想去管了,她认为自己与普通的女孩不同,想要趁谢朝云不备对她干什么不轨之事的人,放眼天下其实不多的。
现如今谢朝云也是第一次回汴州,她的确需要一名向导来带她游览这个并不熟悉的家乡。
男人很快从林子里牵出来两匹马,送一匹给谢朝云骑。
谢朝云没有多想便骑上马,策马朝大路上奔去。
男人跟在谢朝云的身后,跑了一会才告诉她:“谢二姑娘是准备出城吗?出城的话,晚点只怕是赶不回来,你走的这个方向并不是进城的。”
谢朝云猛然回神,提议让男人给自己带路。
男人惊讶,问谢二姑娘居然不是汴州人?
谢朝云勒马,一脸好奇地反问男人:“是什么让沈公子认为我一定就是汴州本地人?是口音吗?莫非我不住汴州就不能操一口汴州口音?”
男人听言立马否认,说自己当然不会这样想,只是先入为主把姑娘当本地人了而已。
谢朝云轻笑,催男人赶快带路,晚上她还要回家吃饭,现在就应该抓紧时间赶去集市,晚了就没时间逛街了。
男人的脸上笑意盈盈,他点点头说一声“好”!便高举马鞭甩出一个响鞭,带着谢朝云朝集市奔去……
……
这是几个月来谢朝云第一天在远离谢朝竣的客栈里过夜。
她不知道谢朝竣有没有按自己的要求按时吃饭,或许因为心里始终有这个担忧,这天晚上谢朝云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与岭北王一起走在汴州城的街道上……
走在集市上的时候,谢朝云问男人是哪里人?男人说自己是汴州人。
谢朝云盯着男人的脸,很肯定地说,你不是本地人。
男人听言笑了,想了想回答谢朝云,自己的确不能算本地人,只是因为在汴州住了十多年,勉强可以算半个汴州人。
谢朝云轻笑,不想跟男人绕圈子,她直截了当地对男人说:
“你不是汉人。是西番,还是鲜卑?”
男人呵呵笑起来,他赞美谢朝云眼力不错,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打岭北来的。”男人说。
谢朝云了然,男人是鲜卑人。
鲜卑人是没有姓沈的。
鲜卑人行走在中原挺容易遭受人歧视,谢朝云理解男人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起个汉姓。
不过谢朝云也没有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关男人的真实姓名,毕竟这是人家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谢朝云没必要老去提人家羞于提及的东西。
谢朝云第一次来汴州,很快就被汴州城里各种稀奇古怪新鲜事给吸引了注意力。她看见了在大街上卖艺的人,可以自嘴里吐出火来,还不会把嘴给烫伤。不仅如此,卖艺人还能吞剑,老长一把剑,哧溜哧溜就给吞进肚子里去了,完了还能抽出来,又变成一把完整的剑……
谢朝云自己就是习武的,但她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本领,眼前这种明显违背武学规律的事,令谢朝云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还是男人站了出来,他告诉谢朝云,嘴里吐火那个,本身吐的是酒或其他燃料,火源是在卖艺人的手上。卖艺人直接从口中把燃料使劲喷出,使其从火苗上经过,就可以形成火龙、火柱或者火球。
这样的表演听起来简单,但也隐含着巨大的危险性,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需要卖艺人花费大量时间去掌握并使他们的技巧变得纯熟。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控制喷射的方向和连续性。
“你能看见空中的燃料,”男人说,“如果他们口吐出来的喷沫不够细小,那些燃料就会沾上火掉在地上或者被倒引到他们身上燃烧。”
“至于那个吞剑的……”男人轻笑,“那是因为他的剑身,自剑颚处就是能够缩进的,你若拿他的剑来宰鸡,都一定宰不死!”
谢朝云了然,张大了嘴频频发出嗷嗷的惊叹,她在为这样稀奇古怪的知识感到惊叹。谢朝云觉得眼前这个鲜卑人才更像汉人,而谢朝云自己,倒像是鲜卑人。
因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题,谢朝云于不自觉间已经与男人逐渐熟络。男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不管是汉人的还是西域、北羌、西番、契丹和鲜卑的,无论是上古的还是中原的新流行,他统统都能手到擒来。
男人说话的声线低沉,语速平缓,这样慵然闲适却沉稳笃定的谈吐,给人以拿得下大事于无形又举重若轻的感觉。
不能不说与这样的男人交谈,会不自觉的就对他说出来的话表示赞同,并臣服。
而初入繁华的谢朝云,在不自觉间就正好处在了这样的关头。
男人跟谢朝云介绍汴州的风土人情,带谢朝云去看街边小摊上的好吃的和好玩的。
就这样两个人边走边聊,谢朝云的肚子已经瘪了。
在经过一处卖馄饨的铺子时,谢朝云只探出头去仔细辨别了一下那大骨汤里小得可怜的馄饨究竟是带芯还是不带芯的,男人便问她要不要吃一碗。
谢朝云有点尴尬,自己与男人也是才认识,怎么可能让对方破费?可惜谢朝云自己没带银钱,也没带随行,妥妥的身无分文,便只好摇摇头说自己不饿。
男人轻轻一笑,龙行虎步自己先一步踏进那馄饨店的大门。
“可是我饿了,你陪我吃一碗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