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了!谢朝云是你的妹妹!
情绪刚刚开始低落,谢朝竣便在心里大声提醒自己。
谢朝竣不是一个混账!不做一个混账!
谢朝竣时刻不忘警醒自己,自己是谢朝云温柔可亲的大哥,是要做对方爹和娘的人。
有了这样自我提点与警示,谢朝竣果然又重新打起了精神,脸上挂起端方严正又不失大体的笑。
“这是好事,你终于想通了要再起一间屋!二月,造屋这样的事自然得我这样的男人来干。怎么能男人躲出去住客栈,让姑娘来造房子?”
见谢朝竣不肯走,谢朝云提醒他,哥哥的一只手不能用,造屋这样的事,交给二月做就够了。
谢朝竣当然不干,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
争到最后,谢朝云憋不住了,大声告诉谢朝竣说自己找了力夫来做这件事。
“哥哥你就放心去住客栈吧!这些活,我都安排好了人来干!”谢朝云朝谢朝竣挤眉弄眼。
看谢朝云这样,如有福至心灵,谢朝竣突然就想起在谢朝云去越州兑银票的时候出现的神秘樵夫——那个姓乔名晟的年轻人。
他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谢朝竣想了想,问谢朝云是不是除了造房,还有其他事,才想把自己给支开?
谢朝云笑着说不是,妹妹我光明磊落,能有什么事好支开哥哥的?但又不肯告诉谢朝竣她请的力夫究竟是谁,只说是自己从镇上随便找的,跟哥哥说了你也不认识。
不能控制地,谢朝竣有点生气。
两天前谢朝云离开的时候,厨房里的柴禾就要见底了,今天谢朝云回来,厨房的墙根边就又堆满了柴禾。谢朝云煮晚饭都没有问这件事,显见得她对家里的柴禾突然增多根本不感觉意外。这便意味着谢朝云与那乔晟之间是有着充分默契的,绝不只是一两次买卖的机会就能达成的。
如今要造房子了,谢朝云就想把谢朝竣给支开,还不肯承认。谢朝竣偏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造房子的时候,那个樵夫一定会出现!
不过请个力夫,谢朝云都这样遮遮掩掩的,你还说没问题,谁敢信!
谢朝云不主动对谢朝竣提起乔晟,谢朝竣也不打算问。
因为谢朝云回避提起乔晟这个态度本身,其实就已经是态度了,你问或不问,都意义不大。
谢朝竣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现在他就一定要在家等着,等力夫出现的那一天,谢朝竣就会像怨夫一定要抓住背着自己偷干坏事的男女!
眼看自己越坚持,对方就越偏执,谢朝云请不动谢朝竣,只能作罢。
虽然谢朝云并不认为那件事有多么的复杂,但她总是不想惹谢朝竣的,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本想着拖一日算一日,但总归是拖不下去了,那么就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
……
两日前,越州城外。
夜色正浓,天空中月朗星稀,惨白的月光撒落大地,给沉睡中的山水世界增添了一层寂静寥落的颜色。
一间小小的客栈亮着灯,如一艘飘摇的扁舟镶嵌在偌大的榕水湖畔,用她并不坚强的光亮尽力刺破黑暗的围剿。
这里是位于越州城外,回松榆县路上的一处客栈。这里也是榕水河的入口,有不少商船经过,故而在此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地方,才开了一家客栈。
时间已经过了亥时,吵闹了一整天的榕湖码头变得沉寂,榕湖客栈收纳好了今天新一批的客人,在经历了繁复琐碎的迎来送往后,疲惫了一天的人们在黑夜的裹挟下,坠入沉沉梦乡。
谢朝云问小二要了一壶热水,洗把脸,烫过脚后就准备上床睡觉。
谢朝云擦干净脚,便起身端着自己的洗脚水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竟二话不说就将整盆子的洗脚水往那漆黑的窗外给泼了出去……
黑暗里传来一阵咒骂声。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从窗外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人影疯狂地拍打溅落身上的洗脚水,嘴里骂骂咧咧道:
“过分了啊!过分了!洗脚水都往出倒,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谢朝云轻笑,抄着手靠在窗棂边,回敬那窗外一句:“看你那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的样子……”
她转身走到茶水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独自喝茶。
自半人高的草丛背后走出来一个人,堪堪立在那窗外的尽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的谢朝云看。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来人宽阔的肩和健硕的腰,一双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穿透月色的清辉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喂!过来给我道歉,你把洗脚水泼我头上了!”男人撑着窗户的边朝谢朝云大声喊。
谢朝云捧着茶杯也不回头。
“有你这样对人的吗?天天劳心劳力的替你干活,临到头来还要被你泼洗脚水。你一不发我工钱二不替我养家的,你说我天天这么辛苦图你什么呢?”
男人越念叨越生气,索性一把推开那半开的窗,翻身一跃而入。
男人自暗影深处走了出来,跳跃的烛火映照出他矫健的身姿,黑衣黑裤,发髻高束于顶,露出一张分外清俊的脸。
“好好的大门你不走,非要躲在草丛里偷窥,你说我不泼你泼谁?”谢朝云朝那男人嗔骂,手底下却从桌上拿起另一只杯子,给男人也添了一杯茶。
“喝吧!”谢朝云把茶杯往来人身前一推,便起身,给对方安排了一把更舒服的软凳。
“谁想偷窥你!”男人嘟囔着走到茶桌前坐下,毫不客气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你以为你是谁……”
“阿晟找我做甚?”谢朝云懒得跟他瞎扯那些没用的,直截了当地问他话:
“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若不叫你,你便也不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