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乔琳嘴里说出推迟婚礼的话后,原本还有点烦躁的诺埃尔一下子清醒了,他立刻拒绝了她的提议,说他完全不需要二次考虑。
两个人都知道这通电话已经没法继续下去了,在乔琳的主动下,他们挂掉了电话,没再像以往那样约定下一通电话在什么时候打。
挂掉电话后,乔琳坐在房间里发了会儿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曳,最终落在了窗前的钢琴上。她起身坐在了钢琴前,开始弹任何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调子,直到一段新的曲调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乔琳忍不住一再尝试着弹着这段简短的旋律,眼角的泪水却再也无法被抑制,从她的眼角挣扎着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琴键上。
她最终还是趴在了钢琴上,开始哭泣。
她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她只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一段没有恐惧和忐忑的关系,可这似乎一直都是一种梦,如果她陷入爱情,她就总是会伤心。
哦,说到底,男人,他只是个男人,他只是个凡人。
她从钢琴上抬起了身子,开始重新弹奏那段反复出现的旋律,一些歌词也逐渐地涌上她的心头:
“该死,我的男孩般的男人,
你如此幽默,又狂野不羁,
我以为你是我的藏身之所,
你用甜蜜的诗篇将我围绕,
你会保护我远离痛苦
可你不过是个男人,
你所能做的不过是重蹈覆辙,
当你低头陷入苦涩,
你就将我也染成了忧郁的蓝色
可你不过是个男人,
你不明白你让我经历的一切,
当你开始变得苦涩,
你就将我也染成了忧郁的蓝色,
蓝色,这忧郁的蓝色……”
乔琳知道自己仍然很伤心,可她也还是觉得这实在是段非常好的歌词,于是她起身拿来了录音机和纸笔,开始记录她刚才想出的一切旋律和歌词。
她沉浸在这份工作里,把自己的泪水变成了纸上的蓝色旋律,直到电话铃突然响起。她停了下来,起身去接电话。
“乔,安东尼·明格拉已经在纽约了,我们这几天就该给他社交露面派对上的客人寄邀请函了,你应该把你想邀请的客人名单发给我的助理。而且我需要你再确认一下婚礼的时间,我最近真的有点忙,我得提前把日程空出来。诺埃尔的妈妈什么时候来纽约呢?我应该请他们吃饭……”
“妈咪……”乔琳以为自己已经把泪水都献给了她的新歌词,可听到母亲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又啜泣了起来。
玛丽亚听到后焦急地问:“怎么了,乔?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妈妈,我和诺埃尔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帕特说最好让《名利场》来刊登我的婚礼照片,她会保证让我登上12月的封面故事,这对我接下来的奥斯卡公关有利。但是诺埃尔真的不喜欢这件事,他不想让人们评价我们的婚礼之类的事……我不觉得他是真的想好了跟我结婚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一直是人们关注的中心,他似乎从没认真想过这件事,他似乎想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想结婚,而这是他唯一一种真正拥有我的办法……”
乔琳啜泣着,电话另一头的玛丽亚却放下心来。她柔声对女儿说:“我很遗憾,乔,我能感觉到你很伤心,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呢?”
“我告诉他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结婚的事,他说不,可我们没再说下去……妈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仍然爱他,可我很失望,他让我失望了。”
“坦白说,亲爱的,我很欣慰。”
“妈妈!我正伤心呢!我真的很伤心!”
“我知道,我不是在说我为你伤心而欣慰,我是在为你的敏感和理智感到欣慰,更关键的是,你们两终于有冲突了,这实在是让我松了口气。”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我知道你一直期望一种无条件的爱,一种完美无瑕的爱,这样你就不需要再担心了,可是,”玛丽亚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那种爱,我无条件地爱你,可我仍然让你失望过,我们也曾争吵过,对吧?我知道你也无条件地爱我,可你也让我失望过,不是吗?”
乔琳听到这里,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捏紧了,她感到羞愧。她不知道玛丽亚把关于她父亲约瑟夫的那个例子咽了回去,玛丽亚一直都知道,要说乔琳所爱的人中谁最让乔琳失望,那一定是被命运剥夺了机会的约瑟夫。
“当你和诺埃尔相爱的时候,你们两正处在热恋中,你们从没起过什么严肃的分歧,但是,乔,你得明白,人和人不可能永远保持一致,你们总会遇到一个问题,也许是他使用浴室的方式,也许是孩子的数量或者不要孩子,也许是养宠物或者不养宠物,你们总会有分歧。我一直很担心,你们要怎么面对这些事。”
玛丽亚又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有的时候到底有多么浪漫。可这不是浪漫,你得明白,这世上没有一种完美无瑕的关系,即使是我们与我们内心的那个声音相处的时候,我们都会互相打架,不是吗?问题的关键是,你和诺埃尔之间的爱是否足够到让你们用合适的方式修复分歧?”
乔琳沉默了很久后轻声回答道:“妈妈,我爱他,但我不想做那个总是向他走去的人,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应该知道我正在这儿等他。”
玛丽亚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这一点上,她没法给女儿任何答案。她只能柔声对乔琳说:“我明白,亲爱的,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支持你。反正我总觉得23岁结婚太早了。”
乔琳被玛丽亚声音里的哀怨逗笑了,她轻轻擦了擦眼泪,开玩笑道:“那什么时候才合适呢?妈妈,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结婚了。”
“也许是25岁以后,你知道的,那个时候你的前额叶就发育成熟了,你就不会突然再像这样做出冲动决定了,”玛丽亚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也许你永远不结婚也是件不错的事,至少我不需要担心你被某个不安好心的男人骗走。你知道在你20岁之前我有多担心你会继承了我的毛病跟人私奔吗?关键是你爷爷那个老混蛋,如果你私奔,你反而会拿到钱!什么样的混蛋会在信托里留下跟婚姻有关的条件啊!”
“妈妈!”乔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从没听妈妈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我的朋友们说他们总是被家里的混小子们搞得头痛,”玛丽亚的声音里满是揶揄,“他们应该试试我的位置,富有的混小子们算什么,试试看有一个在23岁就经济超级独立的摇滚明星女儿!我的生活永远都不会无聊,不是吗?”
乔琳知道这是妈妈在故意逗弄她,于是她也反击道:“哈,这是跟全美最有钱的人约会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吗?我是不是应该拿出来《华盛顿邮报》念念上面的第六页都在说什么?《亿万富翁亚伦·加德纳同棕发美女在翠贝卡餐厅共度美好时光》?”
玛丽亚立刻骄傲地回击:“哈,你该庆幸他们没在标题里写乔琳·阿普尔比的妈妈,你应该为我在媒体界的人脉表示感激!”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撒娇道:“妈咪!我一直没问你,告诉我吧,亚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在我们这个年纪,”玛丽亚笑了起来,“我们只是享受彼此的陪伴而已。我们都曾经经历过癌症,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就目前来说,仅此而已。”
乔琳叹了口气,“妈咪,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爱你,甜心,超过世界上的所有事物。”
正在乔琳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的房门被人推开了。她有点恼火,以为是管家忘记她在家了,可一回头,她看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在这儿的人。
“Noely?”
诺埃尔点了点头,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电话另一头玛丽亚还在说话:“乔?我听到你喊诺埃尔了,他在你身边?你现在是在曼哈顿吗?”
“是的,妈妈,”乔琳看着诺埃尔恍惚地回答,“他突然出现了。”
诺埃尔耸耸肩,“是协和号,伦敦到纽约只要3小时,超音速飞机。如果你今天是在洛杉矶,那我就麻烦大了,至少也得飞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