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美国后,乔琳遇到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接到了《甜心先生》的导演卡梅伦·克罗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她的配乐很棒,但他打算在电影里只使用一部分钢琴伴奏,乔琳同意了。这样一来,这首歌实际上没有被用作配乐,乔琳可以把它留作他用。
第二件重要的事则是有关《英国病人》的。在耗时近8个月剪辑后,导演安东尼·明格拉终于通过了剪辑师的最新版本,特意飞到洛杉矶,约她和制作人索尔见面看看成片。
这些日子乔琳一直在忙其他事,除去偶尔同安东尼和索尔通个电话外,她几乎没怎么管剪辑的事。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她在自家的放映室里看了导演带来的片子。
在三个小时的观影过后,乔琳轻轻用右手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一言不发。她这幅样子让本来很有信心的导演在心底都打起了鼓,他扭头看向一旁同样面无表情的制作人索尔,不知道这两位制作人都是什么意思。
在这令人心悸的沉默中,乔琳看向自己的合伙人说:“安东尼,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再剪掉一些多余镜头,尽量把时间控制在3小时以内,它现在太长了。而且结尾那个镜头太过分了,阿尔玛西的身体在天空中被火焰吞噬,凯瑟琳的尸体从天而降,我知道你正在努力把它变得诗意化,但这太过分了。”
另一位制片人索尔也点了点头,赞同了乔琳的说法:“我也这么认为,它可能对电影的评级有影响,而且将整个故事的基调都改变了。”
三个人开始就电影的细节一点点地分析起来,商量哪些镜头可以被拿掉,哪些需要调换位置。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流逝着,他们从中午十一点碰面,一直聊到了第二天凌晨三点,让索尔这个年纪最大的人直呼身体要吃不消了。
在最后,乔琳笑着对安东尼说:“说真的,尽管我有这么多小意见,但是总体上,我觉得这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的电影。坦白说,我甚至觉得这是90年代以来的最好的电影之一。别因为我是咱们三个人中最年轻的就认为我没看过太多电影,我知道我自己是对的。我有感觉这次我们是真的冲着奥斯卡去的了!你绝对会拿下一个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提名!”
安东尼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到奥斯卡,笑着回答:“我真的希望你是对的。”
索尔也笑了,看向安东尼说:“我觉得乔不是在单纯夸奖你,她是认真的。学院的老家伙们向来对浪漫主义的战争电影感兴趣,《乱世忠魂》《卡萨布兰卡》和《阿拉伯的劳伦斯》,想想那些!”
“没错,”乔琳点点头回答,“所以接下来,安东尼,你得把电影剪好,然后我们要跟锡石电影的发行人见面。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个小金人,拜托,搬到美国,搬去纽约吧!把你妻子也带来。我工作室的人会帮你们找暂时落脚的房子。”
索尔若有所思,随即看向安东尼说:“我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你需要纽约影评界那些人的支持,你得展示你在这里工作的决心。”
安东尼看看乔琳,又看看索尔,点了点头,“任何你需要我做的事,我都会配合。”
乔琳笑起来,“很好,接下来我们就需要一个好的营销团队和你的配合了。”
乔琳说的营销团队不是在夸张,她在《英国病人》上投资的钱太多了,她必须得保证这部电影最起码能让她回本。根据她同锡石集团签订的发行协议,后者将会负责这部电影在北美市场的全部发行。但在电影正式发行前,她还一分钱都拿不到呢。
同安东尼见完面后,她就立刻安排了同锡石的发行部门负责人见面的会议,把各方拉在一起商量电影发行的具体事宜。她也见到了她通过妈妈请来的公关专家伦纳德·萨菲尔,后者曾经为不少大型商业公司和政治家提供过进攻型公关意见,正是乔琳需要的那种顾问。
忙完《英国病人》的事后,乔琳还作为锡石的投资人听取了集团内部的季度汇报。不得不说,这次汇报真的让她吃了一惊,锡石的制作总裁拍板加入了福克斯的超大预算制作,拿出了近6000万美元填补詹姆斯·卡梅隆项目《泰坦尼克号》的预算亏空,以此换取北美市场的发行权。这项投资简直太冒进了,但她也确实听说了派拉蒙的雪莉·兰辛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事实上,乔琳自己也同这个项目有些渊源。经纪人简收到过卡梅隆工作室的选角邀请,希望乔琳能去试镜女主角,但乔琳一听这个项目至少需要她空出来整整一年时间的行程,立刻就拒绝了。她根本不可能离开乐队那么久。她还亲自给卡梅隆写了卡片致歉,表示自己不是不喜欢他的项目,只是她没法满足他的时间要求。
这让经纪人简很郁闷,毕竟她一直想跟卡梅隆打好关系,而且圈子里很多有潜力的年轻女演员都想要参加这个项目的试镜,这可是预算一亿美元的超级项目啊!
没想到兜兜转转,乔琳自己又重新跟这个项目扯上了关系。但无论如何,乔琳基本不插手锡石内部的运作,只是待在董事会里监督管理层,因此她也就没多关注这件事。相反,她在开完会后就又跑去跟乐队排练了。
事实上,忙完手头这些事,她就又得去巡演了。
1996年8月22日,乔琳和队友飞抵英国,前往伯克郡首府雷丁,准备作为雷丁音乐节第二天的头牌乐队参加演出。
他们的朋友Sonic Youth乐队刚好是雷丁音乐节第三天的压轴乐队,他们正好能在演出间隙凑在一起玩。
而同样来自美国的Garbage刚好是乔琳当天演出前的压轴乐队,更有趣的是这个乐队的主唱雪莉·曼森同样是一头红发,只不过她是苏格兰人。尽管乔琳和雪莉因为定位类似,在音乐媒体上常被拿来比较,但是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下的抓马剧情,相反,正因为同是乐队里的女孩,她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雷丁音乐节当天的演出很成功,乐队几乎是在弹出第一个音符时就紧紧地抓住了现场的观众,人们在迷幻与节奏并重的开场器乐中兴奋地集体上下跳跃,又在乔琳开口唱出第一个单词时兴奋拍手,从始至终都未停下。等到乔琳和队友们鞠躬离场时,她还能一直听到观众们尖叫着喊她和乐队的名字。
这种站在舞台的中央,成为成千上万人的国王的感觉一直都很好,甚至有点太好了。
乔琳不得不承认,它就像是某种成瘾物质,以至于当肾上腺素呼啸着冲刷过她的身体后,她迫切地需要一杯啤酒来填补血管里的空虚。
在经过一整晚的胡闹后,乔琳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从床上爬起来。她和队友们要继续在雷丁待一晚,于是他们看完了这天晚上Sonic Youth和The Stone Roses的演出。
坦白讲,Sonic Youth一如既往的棒极了,而少了吉他手约翰·斯奎尔的石玫瑰就不太妙了。乔琳一直知道石玫瑰主唱伊恩·布朗不是以现场表现著称的,可今晚的演出也实在有点太过分了。最后她摇了摇头,在《I Am the Resurrection》中途就离开了,可她没意识到那天是她最后一次看到石玫瑰现场演出,两个月后,石玫瑰宣布解散了。
但此时此刻的她更关心另一件事。绿洲正在伦敦皇家节日音乐厅为MTV电视台的《不插电》节目录制演唱会,这代表了他们的声誉在美国也达到了一定高度,一次真正的重大突破。可利亚姆在演出前一直在喝酒,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他直到乐队即将登台前一小时才出现,声称自己喉咙痛无法表演,诺埃尔不得不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担任主唱表演所有歌。
诺埃尔表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完美地完成了整场演出,但实际上他已经气到爆炸了。他一录完节目,就打车去了一小时车程外的雷丁,同乔琳碰面。乔琳不得不庆幸自己还没离开英国,因为她的未婚夫看起来像是被他的兄弟击垮了。
“Birdy,我在舞台上时,我的内心都已经死了。他居然让我陷入那种境地!然后那个混蛋居然还就坐在看台上喝着酒抽着烟看我笑话!我现在都没法看到他!”
乔琳叹了口气,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在这儿呢,你做得很好,不是吗?我一直在这儿呢。”
她的安慰让他好受了一些。但不管他有多想跟着乔琳一起飞去美国,他还是得回去伦敦,重新面对他的乐队,他们很快就要去美国巡演了,他不能一走了之。
而乔琳和队友则继续出发,回到美国继续他们的北美巡演。他们回到拉斯维加斯,在托马斯及马克体育中心向一万一千名观众表演。
在表演之初,乔琳发自内心地对所有观众说:“我不知道我们这种生活还能持续多久,这一年我们过得并不轻松,但我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喜欢我们的音乐,因为我们也很喜欢它。我们永远不会认为你们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所以,非常感谢!”
8月30日,乐队飞抵纽约,在麦迪逊花园广场举办了他们全程巡演中观众人数最多的表演之一,三晚售罄,持票出席的观众总计59289人。
很多年后,被乔琳和紫色天鹅绒影响走上摇滚音乐之路的乐队Hales主唱在《滚石》采访时回忆说:“当时我只有11、12岁,求着哥哥带我去看他们的表演,我们设法挤到了前排,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场见到他们而不是只能盯着MTV上的图像发呆,一切都太梦幻了!乔琳的声音就像是一种有魔力的武器,能够粉碎你的心脏!所有音乐都在冲进你的耳膜,将你击昏,让你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随之而动。我在跟着所有人一起大声合唱,可有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歌词是什么!当演唱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我记得她把一个巨大的充气气球扔到人群中,它在上空瞬间爆炸,里面的彩色纸条从天而降……那就像是个梦!”
她还回忆起她是如何下定决心成为乐队主唱的:“我回到家,恳求我爸爸带我去买一把吉他,我觉得如果我没法像乔琳那样弹吉他和唱歌,我就会死去!幸运的是,他同意了,我妈妈还给我买了更多女主唱的乐队CD,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想成为摇滚乐的一部分,作为一个女孩,这会很难,但并非不可做到,乔琳·阿普尔比就是个好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