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街灯在浓稠的黑暗里闪烁,像遥远海面的灯塔。几只小飞虫绕着灯柱不断撞击灯泡,发出细微的“哧哧”声。这声音每一晚都会响起。等明天的阳光从天穹里落下,灯下又会多几具凌乱的干枯躯壳。
卢米娜安缩起肩膀,从灯下走过,顺着记忆走向酒店的位置。为了保险起见,她故意绕了个远路从另一个方向走向酒店。途中,她走进了一个灯光寥落的小公园。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小混混靠在公园长椅里闲聊,劣质酒精麻痹了他们的大脑,将他们快要说出口的话揉得细碎。
“你说……你说有什么意思?”一个黄毛小混混席地坐在草坪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大叫大喊道。
“真…真没意思!”他的同伴趴在长椅靠背上立刻咕咕哝哝地附和。
另一名躺在靠椅另一边不停打嗝的混混紧跟着抱怨:“嗝!要我说!嗝!不然就…出去试一试?嗝!你说是不…”
“就你?哈哈哈哈哈……”黄毛小混混用力甩开手里空掉的酒瓶,捧腹大笑道。
前者又羞又恼,红着脸嘟哝:“那…以前哪是……嗝!你说是不是…”拉过一边快要吐了的另一名同伴。
“会不会是假的?”脸色不太好的混混努力压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忽然灵机一动,严肃地问。
“你说什么是假的?”黄毛小混混来了兴趣,托着下巴看向对方。
“就是……”对方拍拍胸脯,“我说实话啊,我从小到大可…一次没见过!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政府…政府就是想要用这种东西吓唬我们,控制我们!”
“哈哈哈哈嗝!你…你想象力真……”打嗝的混混话没说完,就突然死了般睡了过去。
黄毛混混也不相信地摇摇头:“医院里那些病人…你也看见。”
“况且,那么多军人,难不成……难不成陪着,演给你看啊?哈哈哈哈哈!”另一名混混迅速附和着哈哈大笑。
“是啊……”一名睡在躺椅下始终不开口的混混忽然搭腔,感慨地大出一口气,“我…我可见过。”
“你见过什么?”他的同伴立刻兴奋地瞪大醉醺醺的眼睛。
前者苦笑,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死…都…得死。”
“哦哦哦哦!你,你出去过?”黄毛混混恍然大悟地点头。
脸色不太好的混混脸色更不好了,不满地皱眉,一跺脚从长椅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们…你们都在胡说!我,我就不信了!凭什么,凭什么?”
“你在说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嗝!”他也打起嗝来,胃里更加不舒服。
“我!”
话还没说完,脖子一哽就全吐了出来。
其余混混嫌弃地直摇头,大骂他滚远点。
他只好委屈巴巴地走开,漫无目的地沿着公园里唯一的一条小路不停朝前走,直到模糊的视线边缘又出现一个人影。
卢米娜安闻到了顺风飘来的酒味和呕吐物的味道,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买醉的人。她很庆幸自己还没醉到这种程度。她也不会让自己醉成这样。
醉汉迎面朝她走来,她让开几步,从草坪走了过去。
谁知醉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后面朝她伸出手,想要拽住她。
卢米娜安侧开一步,躲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
“有事吗?”她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问这样多余的问题。只是她觉得,作为都在今夜买醉的人,他们也算有缘。
可惜对方并不这样想。
他能看出卢米娜安身上那种特殊的超级士兵特质,硬朗而冰冷,像即将围绕他一生的城市围墙,高大神秘,无法逾越。
“你…你是特种兵是吗?”
“不是。”
“不…你说谎!你就是!”他一跺脚,坚持道。
卢米娜安闻到他口腔里飘散的酸臭味,嫌弃地皱皱鼻子,后退一步,转身准备摆脱对方。
谁知,酒壮怂人胆,对方竟不怕死似的大步向前扑向她。
卢米娜安下向前方侧步躲开,顺势抓住对方左臂,一个过肩摔将牢牢对方按在地上。
“别找死!”她低声警告了一句,一手扼住对方咽喉,略微用了点力气,对方喝醉酒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咿咿呀呀地求饶。
卢米娜安刚放开他,面前不远处就传来其他小混混不满的呼喝。
“你是谁!”
“放开我兄弟!”
“该死的特种兵!”
“冲…嗝,冲我来!”
卢米娜安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几个小混混踉踉跄跄地朝自己冲过来。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她今天准备给他们点教训。
即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英士兵也不是基因强化过后的超级士兵的对手,况且只是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毛头小子。卢米娜安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全部撂倒在地。
一时间,寂静的公园里响起混混们躺在地上的哀嚎。
黄毛混混本打算拿酒瓶从后偷袭卢米娜安,结果被后者一把拧过胳膊,踹翻在地。他捂着自己又痛又麻的胳膊不断叫唤,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地嚷嚷:“臭特种兵!你们除了…你们只会欺负人!”
“你们都在骗人!你们都是骗子!”
“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发现的!”
“不要脸!贱人!”
他们身上越疼,骂得越难听。卢米娜安甚至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怕死?还是酒精麻痹了他们的大脑令他们胡言乱语。不过这里是尚有法律存在的人类城市。她不可能对眼前这几个人下死手。
如果她没记错,在有UW的城市中,特种兵的个人行为有严格的规范纪律。一旦违反形同违反军纪会遭到严厉惩罚。或许正因如此,这几个小混混才如此有恃无恐。
“可惜,你们今天遇见的是我。”
卢米娜安抬腿又给黄毛混混补了一脚,惹得对方惨叫一声。
她转身准备离开,一直躺在长椅下面醉得稀里糊涂的最后一名混混从椅子底下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