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赫将卢米娜安从卡车上拽下来,一路领着走过一段颤颤悠悠的吊桥,走进避难所里唯一的至高点--一个搭建在大榕树树冠里的小木屋。
此时夕阳西下,暖黄色晚霞穿过疏落的树杈落进小木屋唯一一扇窗户,照亮卢米娜安橄榄绿的眼睛。
“她说她认识您。”舒赫向站在木屋中央的年轻男性恭敬鞠躬,手指着被迫跪在地上的卢米娜安,忐忑不安地说。
黑匪并不是一个统一群体,只是人类城市对所有混迹野外的边缘人的统称。
黑匪内部派系林立,纷争不休,经常互相倾轧围剿。尽管人数众多,又有不少超级士兵,但始终难成气候。他们是混乱的代名词,想要他们统一尊重唯一领袖等于天方夜谭。
因为黑匪居无定所又彼此分散,UW无法组织力量集中围剿他们,也没太在乎他们朝生暮死的野外生活。他们只是这个逐渐腐烂世界里自然滋生的一些挥之不去的飞蝇白蛆。
不过最近十几年,黑匪内部发生巨变。一个名为“统一神教”的奇怪宗教迅速崛起。
他们的主旨只有一个,团结一切力量。
虽然是宗教,但不信鬼神,而是相信侵略地球的外星生命-Unity。他们认为Unity就是外来的救世主。
无人知道这个“统一神教”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创教者和发展史。
没有主教、没有教义、没有神堂、没有祷告、没有传教者,只有七名主教和一群不断扩大的自发追随者。
现在,黑匪内无人不知道“统一神教”,无人不尊重七名主教。
七名主教各有代号,正好对应古老的“七宗罪”,ENVY是其中第六名主教。
拉格纳·兰恩背对舒赫,专心欣赏着手中刚得到的一把精钢短刀,刀柄镀金,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刀鞘是经历了几百年风雪油光锃亮的耗牛皮。
他爱惜地用指腹后茧摸了摸短刀锋利的刃尖,少顷,收起短刀转身看向舒赫。
后者好奇地抬眸凝视他,不期然对上视线,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拉格纳是SSS级向导,精神力强悍。
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哨兵敢直视他浅褐色的眼睛。
阳光中,浅褐色瞳孔散发出奇迹般的淡金色,将他深刻立体的五官衬得宛如不容亵渎的神像。
卢米娜安看着他垂在脸侧的棕色卷发,心想他是否还保持着每天洗澡的习惯,用力挣了下手上的麻绳。
拉格纳垂眸打量了她一眼,眸光微闪,眼底迅速多出一抹讥嘲,漫不经心地调侃道:“这造型倒挺别致。Mint。”
卢米娜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挪了挪酸痛的膝盖,骂道:“还不扶我起来!”
此话一出,舒赫默默咂舌,脸上血色尽褪。
他知道,这下不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完了,就是他完了。
幸好,拉格纳今天心情不错,双手抚摸着制作精良的精钢短刀,朝他随便扬了扬手,大发慈悲地打发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小姐有事要谈。”
“是是!”舒赫忙不迭点头,满头大汗地夺门而出。
然而,还没打开门,拉格纳忽然脸色一沉,叫住他:“出去管住你的嘴,什么都别说。明白吗?”
“...是是!”后者噎了一下,冷汗从额角滴到下巴,仍是一个劲地点头。
卢米娜安接话提醒道:“和我一起抓来的人。要是死了,你也跟着一起死。”
“这......”舒赫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拉格纳脸色微沉,缓步走到卢米娜安面前,一根手指抬起她沾了鲜血的脸颊,可怜地看了看她肩膀的枪伤,问:“还有谁?”
“UW的特种兵。”
“......”拉格纳皱眉,金色瞳孔微沉,意味深沉地盯着卢米娜安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抬眸扫了眼舒赫,“照她说的做。”
“是是!”舒赫长出一口气,连忙转身跑出门。
拉格纳顺势将跪倒在地的卢米娜安拽起来,手中短刀一转,割开她手上和腿上的麻绳。
“看来Pride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挺好。”
“如果不是碰上你们。”卢米娜安揉了肉酸痛的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吐槽道。
拉格纳无能为力地耸肩,将短刀收进木屋西面的木桌抽屉,斜靠在桌边看着卢米娜安惨白脸色,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你必须放我们走。”
拉格纳冷笑一声:“凭什么?黑匪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发善心。”
卢米娜安抬眸凝视他,橄榄绿眼睛丰盈潮湿旺盛的绿意,宛如永远盛夏的丛林,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我的命令就是Pride的命令。你要试试看吗?”
拉格纳脸上笑容扩大,缓步走向对方,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头精神体灰狼开始在不大的木屋里来回逡巡。
“我怎么敢惹Pride面前的大红人?自然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想,古话有云,天高皇帝远。这里是瞬息万变危机四伏的末世,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有理由脱罪的。”
“你可以试试看。”卢米娜安无所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
拉格纳骇人的精神力在无力反抗的卢米娜安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二人瞪视对方,剑拔弩张看了很久。
拉格纳猛地直起身子,冷淡道:“我可以让你走,今天就算我倒霉。但没这么简单。 ”
“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为你着想。”拉格纳残忍地勾起唇角,“如果你毫发无伤地走出我的房间。你新的玩物也会怀疑的。现在你可不是我们的其中一员,而是正义的伙伴啊!”
他转身从木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针管,缓缓走向卢米娜安,看着针管里流动的粉色液体,慢悠悠地说:“这是,正义的伙伴必须付出的代价!”
维尔森醒来时,脸上的鲜血已经干涸,面罩黏在伤口上,稍微动一下都会痛。他感觉自己的额头肿了一大块,连睁眼睛都费劲,蒙面的黑布外渗进微弱光亮。
两名黑匪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靠着树干聊天。
“这次就抓回来这两个人?”
“质量比数量重要。这两个可都是S级。”
“你们要找的人呢?”
“什么都没剩下。我们去迟了。还遇上了来查看情况的士兵。”
“所以你们顺路抓了这两个?”
“如果我们空手而归,主教一定会要了我们的脑袋。再者,那些怪物可不能饿着。”
“向导已经送过去了?”
“不。那名向导送给主教了。”
“……”黑匪嗤笑一声,戏谑地低声问,“招安?还是?”
“谁知道呢?”对方顿了一下,无所谓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树干上,“你也知道,主教喜欢折磨向导。越是能力强的向导,他越喜欢。”
“但也不该让那些怪物饿着。”
“有主教在,你又怕什么?”
“那这个哨兵呢?”
“怪物的养料罢了。”黑匪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扭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维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