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隆背着洛尔凯回到装甲车。维尔森从驾驶座里跳下来,快步跑向他们。
凯隆将洛尔凯丢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沿着小路往前开,明天再回来。”
维尔森疑惑地看向他,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目光坚定的卢米娜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必须把黑潮引过来,不然Fir就危险了。”
“?”维尔森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卢米娜安,后者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赶快走!”凯隆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维尔森自然知道1级黑潮已经靠近,而且他们的装甲车根本无力抵抗。
可是,他还是不太放心地看着两人,纠结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抱着洛尔凯点点头。
装甲车很快开了出去。
凯隆和卢米娜安站在一起看着装甲车后扬起的尘土,直到黑暗吞没一切。
凯隆拧亮了一个荧光棒塞给卢米娜安,又指了指他们附近最粗的一棵树,冷冰冰道:“爬上去。”
卢米娜安转头看见一棵粗壮的老榆树,枝丫茂密如盖,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我不会爬树。”
凯隆微瞠双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会爬树?”经常在野外活动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爬树?
“是的。”卢米娜安心虚地眨眨眼睛,立刻又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她又不是什么全能的神,不会爬树什么好奇怪的?
“......”凯隆无语,走到榆树前蹲下身,拍了拍自己肩膀,“踩着这,上去。”
“那你呢?”
“我们不可能待在一棵树上。”
卢米娜安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一只脚踩上凯隆宽厚的肩膀,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凯隆反手握住她的脚踝,不耐烦地催道:“快点!”
卢米娜安不满地皱眉,嘟哝着含糊其辞地抱怨一句,另一只脚也踩上他的后背。他的后背实在结实,就像踩在地上,又稳又宽。
他抓住她的双脚脚踝,沉声提醒:“抓稳了!”
卢米娜安连忙双手抱住榆树树干,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树杈,奋力伸直双臂,好不容易抓住树枝。
“够得着吗?”凯隆在下面问。
卢米娜安“嗯”了一声,双手用力将自己拉了上去,整个人挂在树杈上,低头一看,已经离地三米多。
凯隆站在树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嗓音沉稳,说话声刚好能传到卢米娜安耳朵:“坐好。保持安静。”
卢米娜安默默闭上嘴,一手握紧他给的荧光棒。
凯隆转身在空地里放出一枚信号弹,猩红火光撕开周围密不透风的黑暗,燃烧的尾烟像倒挂下来的利箭。
风中立刻起了异样,一股潮湿的花香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浓。
1级黑潮还未到来,密集的“沙沙”声就先传进空地,就像凭空下了场看不见的大雨。
卢米娜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在树杈间缩成一团。
几分钟后,周围树枝树叶上出现熟悉的白斑,白色孢子四处飘散,落满他们的身体。
树叶上的白斑渐渐扩大,连成一片苍茫白翳。
凯隆爬上卢米娜安对面几百米外的一棵老栗树,将干扰装置放在腰间,蓝紫色光芒照亮了他的眼睛,点燃在绿眸深处,像一团最神秘叵测的剧毒。
卢米娜安屏住呼吸,默默等着黑潮里的傀儡现身。
1级黑潮往往有上百名傀儡。他们绝无可能从这么多傀儡里逃出去,除非发生奇迹。
第一只傀儡从树丛里走了出来,是个只有一米高的小女孩,身上的花裙子已染透鲜血,步伐扭曲地朝前蹒跚行走。
她身后还跟着几名成人模样的傀儡,其中一个面容不知被什么东西炸烂,血红皮肉和苍白菌丝纠缠在一起,像一团混乱的毛线团。
他们的脑袋不断左右摇晃,身上的菌丝像章鱼触手到处飘浮,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凯隆在卢米娜安正对面十几米的地方,黑潮从他身后向卢米娜安移动,白色菌丝逐渐覆盖住他的下半身。
他看着傀儡们在空地里踌躇不前地瞎转悠,眸色微沉,一只块头如同一座小山的北极熊落入傀儡群,咆哮着打倒蜂拥而上的傀儡们。
四面八方的菌丝立刻铺天盖地地涌向“北极熊”。后者厚实皮毛被坚韧粗壮的菌丝覆盖,生生勒出血痕。
北极熊奋力一跃,跳出束缚,钻进灌木丛中。低矮灌木丛被压倒的嘎吱断裂声像一阵凌乱的鼓点。
纠结成一团的菌丝跟着北极熊跑了出去,白茫茫一团,像一只蠕动的幼虫。
凯隆瞅准时机,拿出手榴弹,拔开拉栓——手榴弹以一个优美弧线落入越聚越多的傀儡群——轰的一声,大地颤抖,菌丝里升腾起一团灰褐色尘土。满世界漂浮的孢子都被震得抖了抖,朝周围扩散。
傀儡们倒了一地,残肢乱飞,血肉模糊。其中有些傀儡没有伤及大脑,仍能活动,无处不在的菌丝慢慢覆盖住他们残破的身体,将落了一片的残肢胡乱拼接在一起。
他们又站了起来,但大多站得歪七扭八,睁着苍白双眼直勾勾地看向躲在树干上的凯隆,无声地张开嘴巴,露出塞满菌丝的口腔。
凯隆不紧不慢地架上突击步枪,对着歪歪扭扭跑过来的傀儡来回扫射。大口径空头弹射穿傀儡的手臂,肩胛骨和头颅,撕扯腐烂的血肉,切断菌丝,将一切搞得一团糟,糟到再也无法复生。
傀儡们一排排倒下,像被镰刀收割的稻谷,齐刷刷地倒在一起。
卢米娜安听着弹壳如急雨般落地的声音,神思恍惚了一瞬,忽然注意到凯隆背后丛林里大树异常的晃动。
沉闷的撞击声格外响亮,一下一下像大战前缓慢而凝重的战鼓。
她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树林里钻出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