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夕阳西下,天空蒙上一层鸦青色的薄纱,空气混着股泥土味,池丞望一眼天色,很快与王霄告别,往学校方向去。
检查报告三天后才出,池丞很好奇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没有过性生活,应当问题不大。
想到每个周末夜不归宿的室友李林非,池丞又隐隐担心起来。
李林非对外宣称空窗期六年,实际上唯有他知晓李林非约会不断,只是不交固定伴侣。
因此,当他知道李林非与何青青一起合租,着实吃了一惊。
身为男人,他略一思考便明白过来。李林非并不是收心,而是想换种玩法。
他和李林非有原则上的分歧,关系只能停留在室友的地步。想到李林非,池丞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联谊那晚的事。
最初,李林非看上的是付晴。
李林非虽然自身条件平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尽管何青青性格更讨喜,他还是一眼看上容貌更出彩的付晴。
至于后来为什么与何青青搞到一起,付晴不搭理他是一方面,最为关键的是李林非不敢。
付晴的太爷爷是国画大家,家学渊源,家族中不少子弟在文学界都有一定造诣,虽不算大富大贵,称一句书香门第不为过,在当地颇有声望。
到了付晴爷爷这辈,族内人才凋零,没再出过什么大家,只能靠先人墨宝在业内占有一席之地。
付晴的父亲虽混到大学老师的位置,比起前人的辉煌终究是没落了。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家道中落也有几代人的沉淀,比之李林非算是两个阶级。
李林非花心,却并不傻,付晴对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镜中月,若是抱着娱乐人间的态度对待,不止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遇上麻烦。毕业在即,谁也不会在这个档口惹事。
这些是第二日池丞从李林非那儿得知的。
于是在拒绝付晴的那一刻,他对自己即将承担的后果有十之八九的猜测。只没想到的是,付晴会狠到这种程度。
正是如此,他才不能将事情全貌告知沈笳,即使会惹她生气,让她讨厌他。
不知不觉和沈笳相识近一月,再过不久这段关系就会终止,他不能凭着她的喜爱将祸事推到她身上。
池丞在心中祈祷体检顺利,毕竟是他唯一能回报沈笳的事。以沈笳的谨慎,只要有一项不合格,他就会出局。
这一点,从看见体检项目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
回到宿舍后,池丞泡桶方便面就上了床。体检消耗很大,几乎是躺下便入梦。
第二日,池丞准时到达沈氏大厦,副总办公室紧闭着,他边处理前一天落下的工作边留心那边的动静,在工位上忙碌一个早晨,意外地发现沈笳似乎没来公司,奇怪的是连何妍也不见踪迹。
如此一连三天,沈笳都不曾出现。
第四天中午吃饭时,池丞独自坐在角落,隔壁桌是业务部的同事,几个女生时不时看他一眼,当他抬头时又生硬地移去目光,如此几次池丞十分无奈,只好端起餐盘往外走。
刚起身,便听见隔壁桌冒出“沈总”两个字眼。他略作停顿,重新坐下,捏起勺往嘴里小口小口送汤水。
“听说了吗,咱们公司今年给柳城大学的捐款叫停了。”
“不是上个月就开始走流程了吗?总经办都通过了,怎么会在打款的步骤叫停?”
“嘘小声点,这事我知道,是沈总下的命令,好像是数额上有点问题。沈总这几天没来,就是为这件事去柳大交涉。”
“咱们公司不是每年都捐五百万吗,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因为......”
一声咳嗽打断对话。
池丞抬眼望去,只见穿着黑衬衣的严朝阳从大门进来,银边眼镜反射出金属的光泽,他目光如电,很快聚焦到那一桌。
餐桌上众人立刻噤声,惊鸟般四散开。
“食堂的菜还合胃口吗?”严朝阳走了过来,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挺好的。”池丞立刻端起餐盘往身前靠。
“刚才你听见了?”
池丞缓缓点头。
“你是沈笳的助理,有些事知道也无妨。”严朝阳慢条斯理夹起一块红烧茄子送进口中,一筷子下肚才继续道,“知道了就要埋在心里,不要像她们一样讲出来。”
“您放心,祸从口出的道理我知晓。”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故意听呢?”
池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勺子里的汤避无可避地洒出大半,在不锈钢桌面留下一滩倒影。
面对严朝阳,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那双饱经风雨的眸子有着洞察人心的本领,仿佛只要与他对视片刻,所有的小心思就会无处遁形。
他张了张口,如实道:“......我有些担心她。”
“如果你给她打个电话,她会很高兴。”
主动联系沈笳吗?
池丞摸向裤兜里的手机。
这几天他无数次点开沈笳的头像框,打好的字删了又删,没有一次发出去过。
自从那天闹得不愉快后,他将体内的躁动关进笼子,努力忍耐一切情绪,生怕打扰到沈笳惹她厌烦。
在沈笳心里工作是第一位,他只是闲散时的逗趣,还是不要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