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晚点?现在就打!”
“可是我,”刘巍思声音弱了点,“我今天状态不好,师兄您也看到了,等会老师听见我声音,又要担心。”
果然,把老师搬出来永远能堵住大师兄的嘴。易堂生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还是接受了,不过临走前仍狠狠瞪了他几眼,警告道:“我回去就给老师打电话,说你明天回电,你敢糊弄,就等着屁股开花!”
刘巍思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屁股开不开花?能逃一天是一天。一听这个,当即点头,连连保证自己会回电,便赶紧把大师兄送走了。
劫后余生的刘巍思长长吐出一口气,可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更沉重的大石压垮了——老师要跟他说什么呢?
这是他最害怕面对的事情。如果老师在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怕,可如果老师不在呢?他没办法想象。
说好的回电并没有回,刘巍思不知道老师怎么跟大师兄说的,总之大师兄没有再上门,熟悉的电话铃声依旧一次次响起,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听见老师的声音。
但是他恐惧,他逃避,他拒绝。
他一次次数着电话铃声响起的次数,过了一个战战兢兢的暑假。
另一栋楼里,柏阅冬成日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写论文。天气很热,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开窗,空气不流动,更加憋闷。晚上还好,白天简直成了蒸笼。秦昭阳买了一个小吊扇放在房间里吹,可中午那段时间总热得流汗。柏阅冬好似全然不受影响,只是埋头写。秦昭阳生怕热坏了他,拿着把大蒲扇在旁边给他扇风,把自己累得手酸。
“这么快就出第二章了?连稿子都不用打?”
柏阅冬抬头,淡淡道:“稿子在脑子里。”
要不怎么说是做学术的料呢?他整理过的资料即使过了小半年,可他还是能记得牢固,甚至能自动分类,写论文的时候几乎不会卡壳,笔拿起来就有句子出来,连秦昭阳见了都要吃惊。
秦昭阳又欣慰又心疼,捋捋他额前汗湿的长发,道:“右边头发太长了,剪一点好不好?不然连左边的视线都要挡住了。”
柏阅冬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于是这一晚,师母又进来给柏阅冬剪头发了。这回她试着比上次剪得更短一点,不知柏阅冬发觉了没有,总之没有什么反应。
剪短了的碎发尾刚好遮住右眼,柏阅冬左眼视野明显变开阔了。待师父师母都出去,他悄悄挪了秦嘉辰的挂镜来,高高仰起头,在镜子里看见右眼下面细碎的伤口。
那是热水壶内胆碎了之后割伤的,柏阅冬想起当时的场景,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转过身,对着桌子上秦嘉辰的照片问:“我是不是,变丑了?”
照片中的女孩子笑得灿烂。
至于庄遂平,则是另一种状态。他那回去见了柏阅冬回来,对纪慎虽无什么改变,却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以后来。他选择退学,是真正将自己推入绝境,他的家是早已回不去的,没有毕业的硕士价值并不大,如果再别安排回老家,下半辈子必然要在嘲讽与责骂中度过。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忍着读完硕士。
可是,他又没办法面对纪慎。
他只好尝试着自己去写论文,依靠他并不成熟的思路和少得可怜的经验。可是他一写论文,那些挨打和受辱的噩梦就会在夜晚来袭,几次过后,他几乎一想到论文就头痛。
在一个因为噩梦而困倦不堪的清晨,纪慎因为等不到他出来吃早餐而推门进了他的房间,只见他蜷身侧躺在床上,手捂着肚子,很不舒服的样子。纪慎本想叫他,却一眼抓住了放在桌上的稿纸,拿过来一瞧,竟是火冒三丈,怒道:“你写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