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在那不为人知的山野深处,有一处永春的谷地吗?
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是玄台为烛渊藏起的礼物。
喜林草原产自北美西部,玄台本来并不认识它。直到在那个原本开着的花鸟市场,那位好客的老板拉住驻足的玄台主动介绍起这种花来。
“这可是洋货。”
“洋货?”
“对咧,好看吧。”
失去至亲,失去挚爱,失去了家。那迷茫的孩子垂着眼,一言不发。
他花掉身上所剩无几的钱,买了一捧,抱着它孤独地坐在了人头攒动街角。
花开在他晦暗无光的眼中,他或许会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双膝。
他或许一遍遍坚持不懈地打听着烛渊的下落,或许频频驻足在那已经空无一人的药铺门前。他或许努力着圈外走去,走向烛渊所在的他明知自己到不了的远方。
烛渊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可能的。
他站在那恍若梦境的蓝色海洋里,看着那思念的花朵一朵朵种下,满山遍野。
玄台抱膝坐在那片花海的中间,他看见那双青蓝色的澄澈的眸子一点点抬起,幽幽地盯着他。
“……我不敢进去。”
玄台歪头,用眼神问他为什么。
“我……你不觉得这和我格格不吗?”
玄台笑了,他站起身。他的手抚过稚嫩的花瓣,最后伸向烛渊。
他牵上烛渊的手,将他拉入其中。
山谷的风穿过他们,荡起蓝色的海洋。他攥紧玄台的手,直觉这样的美好虚无得好似转瞬即逝。
他真切体会到,自己舍弃过去所换来的,才是真正值得的。
若世间有一个人能接受或是理解他的转变,那这一切,就是值得。
他突然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
“玄台,那个……”他局促地挠挠头,“我、我其实没准备好什么……”
“但……但我觉得这个气氛很适合……很适合……”
好窝囊的魔尊。
他自嘲的笑,鼓足勇气。他取出一缕黑烟,稍稍加工。
玄台惊讶地看着他拿着那枚现场创作的短戒,单膝跪下。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和我玩过这样过家家的游戏,但现在是真的。我记得你给我做过一枚,但很抱歉的是……我不知道它哪里去了。”他托起玄台的手,“我是认真的,我……还想要一枚,这次我一定好好保管。”
玄台沉默了。在那恍惚的几秒钟里,烛渊心理打了无数个退堂鼓。他真想抽抽这张死嘴,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但他终究坚持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给我戴上?”
烛渊愣了愣,马上欢天喜地起来。他赶紧捧着那只没有收回的手给玄台戴上,激动地吻着他的手背。
“你也太不熟练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是一时兴起……不对,呸呸……”
玄台被他逗笑了,在那张烂嘴噼里啪啦扯东扯西的时候,他便就地取材,给烛渊重新做了一个。
烛渊不瞎说了,他捧着手看着那朴素的戒指欣赏着,开心得像个孩子。
“一时兴起也罢,深思熟虑也罢。我就在这,你想要给你做多少次都可以。”他背过身去,仰面向那谷顶,抬手让阳光灿灿从指缝散落,“都可以的。”
“你太包容了。”“嗯,所以你喜欢这里吗?”“当然,当然喜欢,绝对喜欢。只是随便把一个外来物种植入,会不会造成物种入侵?”
玄台闭眼轻笑:“不会的,但你还是闭嘴吧。”
……
养成系就是好。
“往年的冬天你都怎么过?”“要不就在药铺里过,要不……”
一条围巾的半成品围上来打断了玄台的话,烛渊稍作测量便收回围巾继续追问:“要不?”
“要不找一个地方,冬眠。”
烛渊很不高兴地啧了句,手上织围巾的动作快了不少。
“啧什么,往年的冬天我都会瘦的,结果你看现在。”玄台掐着腮帮,“都胖了。”
“还有,我又不怕冷,又不出去见人,为什么每天早上还要把我当玩具一样换装?”
烛渊不吭声,只是把脑袋搁在玄台肩上,用盘起的腿稍稍把玄台再往怀里挤了挤。
“怪癖。”
玄台也不理他了,他们就这样坐在还没结冰的湖边石块上,各做各的事情。
湖面荡起涟漪,一颗水球在玄台的控制下飞起,又落回水面。玄台拍打着它,自娱自乐着。
山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怜以前的他总要以人参精自称,压抑着本性。
在烛渊眼里,玄台仍是个孩子。但他也曾被玄台照顾过一段日子,他也没法那样高傲地自居,自称自己是玄台的家长。
真是扯平了。
“你是不是织错了?”玄台不知什么时间又注意到了那环在身前的手,“这里为什么多了一截?”
“哦,因为我打算织一个小口袋在围巾前面,”烛渊比划着,“我买的线不够了,暂时只能织一条了,所以我打算织一个装你的地方。”
“听不懂。”
“我要一个小鸟口袋。”他附上他的耳,“装我的小鸟。”
玄台摆弄着半成品,突然明白了。白发之下,他的耳垂红得有些明显。
“装口袋里不行吗?”“我的小鸟要看世界,不能老呆在口袋里。”
“我还记得,”他撩起他散落的发丝,贴上他的脸颊,“你特别想去城里的。”
玄台抿着唇:“我以为……你就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坏人。”
“那现在看呢?我是吗?”
雪幕之下,唯有二人。玄台突然直起身子转过来,张开双臂将烛渊狠狠扑倒。他的脸埋进他的颈肩,随细碎的雪灌进烛渊的领口。
“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