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莫要停下。”
他站起身。
“苏北冥,听吾号令。”
这是一具完美的傀儡,无情无欲的傀儡。
他终究还是成为了曾经的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
山的灵魂是自由的。
肩上的山雀叽喳,蹦哒着藏进烛渊的领口下只露出一只小脑袋。
“玄台。”
小山雀戳戳烛渊伸过来的手指,接受他的抚摸。
“你不必费劲跟来的,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这不好说,小山雀摇头。苏北冥说过,你没了地府做后台就可能会被天庭抓去的当苦力的。如今这情况,我放心不下。
“好吧,你说的也对。我这次来也就只是帮忙收拾点烂摊子,也算是帮苏北冥最后一个忙吧……”
敌人会很强吗?
烛渊稍作停顿,他抓过小山雀托在掌心细细观察,便不由分说地将玄台扔进了内衬口袋里。
你手劲太大了,而且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但能听见我的心跳,这还不够吗?放心吧,敌人都只是些杂碎,我不会有事的。”
小山雀只能暂时信他,因为他连拍动翅膀挣扎出来的能力都没。他只能贴上烛渊的胸口,静静地听着那骨骼肌肉的摩擦和血液流动的舒响。
烛渊为他留了一道缝隙,让他从衣缝里一窥天地。
“我其实……不讨厌苏北冥。他比很多打着仁义道德做着伤风败俗之事的衣冠禽兽好太多了。他很看重平等,至少在他那我感觉很自在。”
我也不讨厌他。小山雀点着头,挠得烛渊有点痒。但他和哲辰一起走了。
“蒋哲辰……那是你的朋友。”烛渊嘘吁,“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报仇雪恨。”
是啊。
“马上就到地方了,我不说话了,你也安静……”
烛渊的脚步缓慢停下了,他听见那颗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从那小小的夹缝里,那股血腥味也终于飘到了小山雀那里。
拉链的缝隙猛得被拉上,他感觉烛渊跑了起来,似乎还挥出了剑。
怎么了怎么了?!
烛渊的心跳逐步加快,他像是猛然看见了什么似的,突然刹住了脚步。小山雀着急地想要爬出口袋,却听见烛渊喊出了那个绝不可能出现的名字。
“苏……北冥?”
似乎有什么液体飞溅到了衣上,惹得烛渊退后几步。小山雀上下去看他的身体,好在受伤的不是烛渊。
那会是什么?
“你……这些是你……”
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让人胆战,刺耳无比。小山雀听见了收鞘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那来自哲辰的遗物。
“你……你……你怎么……你不是……”
烛渊的声音难掩惊骇,这个分明被囚困在地府被封住七窍的尽毁之魄,如今却好端端地站在那片尸骸遍野里,平静地甩掉刀上的血迹,染得白衣鲜红。
周围,已经没了敌人。北冥的脑袋转动,那双白布遮盖下的眼睛似乎盯上了烛渊。
“你……你真的是苏北冥吗?苏北冥怎么会……”烛渊不想去看那极惨烈的现场,“怎么会行虐杀之事?”
苏北冥缓步迈近,两耳不闻,视若无睹。他在烛渊面前停下,从袖口里掏出一份信。
“这是……给我吗?”
苏北冥不言,持信的手不动,只是举着。
“这是……天帝给我的?”烛渊颤抖着接过,“是他……让你来报仇的?”
没有回答,苏北冥转身要走,烛渊顾不上小山雀的劝阻,一把抓住他的肩将他掰了回来。
“你应该在地府的!你怎么能跑出来?我都知道了,勿视言听动……你为什么要打破束缚?陈溯冥知不知道你在这?”
苏北冥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陈溯冥肯定不会让你出来,没人会想你出来,除非是……除非是……祂想要你……继续……”
惊雷降下,烛渊心胆皆惊。眼前的北冥比那记忆里击败自己的宏光更让人恐惧、骇人。
“这不对!”烛渊一把扯掉自己的手套,看向自己发黑的皮肤,“这不对!我明明那时候就已经救下了蒋哲辰!!是谁又杀了他!!”
什么?!山雀也震惊了。
“难道……难道一切真如你说的那样?天帝想要操控你,所以又杀了他?不……不会的……这不对……那有这样的事。”烛渊掩面,“这不符合道义啊……祂哪里是这样的人……若是这样,他同我还有什么区别?”
听着那越发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小山雀赶紧提醒:看看那封信!
“对对对……信……一定不是这样的,这里面肯定有解释……”
一道寒光从信中闪出,连怀里没有看见的小山雀都感受到了一阵恍惚。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随后便被压在了身下。
烛渊抓着那封信摔在了地上。
“唔……玄台……我没有……力气了……”
那心跳缓缓低落。
苏北冥冷冷地站着,任由烛渊不甘地昏过去。他蹲下身,从烛渊手里夺过那封信。
他没有看那封信,只是随手一抛。
白纸落入血泊,那些黑色的字迹却愈发清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