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冥阴测测地哑笑起来,伸手抓向他。
但终究无事发生。陈溯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抓了把他的领口,接着便松手快步离开了。只剩他一人独自坐着喘息着,流了一身冷汗。他伏倒着趴了好久,直到北冥回来。
“蒋哲辰……蒋哲辰?”
苏北冥的手抓住他将他扶起,他心里终于有了底,踏实了不少。
“你怎么了?怎么一身汗?”“你兄长刚刚来了……”
苏北冥皱起眉向外看了一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对你做什么了?”“什么都没有……你没事吧……”
苏北冥无奈叹气一声,拍着他的背脊安抚他绷紧的神经。
“我没事……你又伤了自己了,过来伏着,我帮你疗愈一下。”
……
“铁路,你知道吗?用蒸汽驱动,可以跑得比马车和汽车还快,可以跋山涉水的。”
苏北冥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絮絮叨叨慷慨激昂地介绍。
“这是第一条铁路苏北冥……这是我们国家的第一条!”
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文章,有些迫切地激动起来。
“七月份的事了,可惜我当时没有醒!当时街上应该很热闹吧,大家都应该很高兴!因为有了第一条就会有第二、三、四条……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着火车到处跑了。”
“你看得到的。”苏北冥看着他,平静地笑,“必然的。”
“从马车,到汽车,再到火车飞机,这个世界的发展还真是好快。”“是啊,连我也越发觉得了。”
“凡人总是想着要突破上限,突破自我。”北冥撑着脑袋,看着桌上的电灯泡,“神仙们最看不起这种力量,可也最无法估量这种力量。”
“在你们看来,我们是在不自量力吗?”
苏北冥的目光转了回来,缓缓摇头。
“至少我不觉得是。”
“神仙们唾弃凡人的努力,终究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地位被他们瞧不起的蝼蚁取代。他们留恋自己伟大的过去,留恋自己无以伦比的历史,留恋自己的舒适区。”
“但我没有历史,我不怕。相反的我认为,若是能借助你们创造的伟业,神仙们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我喜欢价值,欣赏能创造价值的人和物。而在我看来,你们创造的价值早已超过了我们。”
“蒋哲辰,若是可以,我会去带你坐一次那趟新的铁路,就在你好了之后。”
明光璀璨,他在那灯光的衬托下看清了那张朝向自己的脸。他伸出手,将苏北冥颈肩落下的长发撩起,让它缠绕在自己指尖。
苏北冥仍是那样望着他,不抗拒,不阻挠。
“好啊。”他应下。
……
“又在写文件,歇歇吧。”
他将茶送过去,又打开窗将屋里的烟味散出去。苏北冥只好搁下笔往椅背上一靠,将夹着的烟掐灭便疲惫地开始放空。
“写了一天了。”他拖来凳子坐到他身边,“什么事啊。”
“关于……体制改革的提议书。”“你不是前几天就在写吗?难道又被你父亲驳回了?”
苏北冥将肺里残留的烟一并吐出,闭目养神。
“即使是假身,也不该这么样苛待自己吧。我算是知道了,你对自己也是这个德行。”
“所以你心里平衡了?”北冥睁开乌青的眼看他。
“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抓着扶手将椅子连着坐着的北冥一并转向自己,“可以给我点工作了,反正我伤好了之后也是要做的,不如早些实践实践。”
北冥端起那杯他冲好的茶送到嘴边吹了吹抿了抿,咂了两下嘴,放回去。
“我不准备让你担任外派队队长了。”
他心下一惊,不自觉啊了出来。苏北冥可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主,他这么严肃的模样不是假的。
他感觉心里凉了半截:“你要开了我?”
“不是。”北冥坐起来,扶着晕眩的脑袋,“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
我不适合?他抿唇,挫败感油然而生。
没了苏北冥这个去处,自己不可能再以正常的身份回到社会上去,又不认识其他神仙,难道就要孤孤单单一人在外游荡了吗?
“那我去哪?”他哀伤地看着苏北冥,“你要我死了投诚到河对岸你哥哥那去吗。”
“你在想什么,”北冥翻白眼,“我既然收了你就不会半路弃你于不顾,这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我准备让你当我的近身护卫。聘书已经拟草好了,你自己看看。”
苏北冥从文件里抽了张递给他,那确实是聘书没说错。他低着头大概看了一通,放心了。
“怎么样?”北冥向后一倒,撞得椅子摇晃着吱呀作响,“你愿不愿意接受调动?”
他看看北冥,又看看聘书,咽口口水:“你……真的需要护卫吗?”
我到现在都还打不过你……
“需要,”北冥的两只手臂挂在扶手两侧晃晃,“总需要的。”
是啊,总需要的。他看着苏北冥脖子上那枚玉佩,明白了。
“好,我愿意。只是我想听一听你为什么觉得我不适合领队的职务。”“因为繁文缛节太多,因为凶险繁忙还不怎么接触凡间,因为我想让你呆在我身边。”
真不避讳啊……
“不必这样看我,我不喜欢遮掩,除非迫不得已。”北冥的指尖一滑挑起那块玉佩,“我确有让你当我护心符咒的意思。”
“或许有一天,你便可以代替它补全我的心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