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台没忍住:“你哥还听你的吗?”
苏北冥没鸟他:“接下来我准备送这些人去地府……你要帮忙吗?”
帮忙下地狱?哦,谢谢,婉拒了。
如果不是之前恰好救助过一次历练中的蒋哲辰,玄台没想要和苏北冥这个地府的人搭上关系,更不要提把这样一个活死人推进手术室救回来这样的怪事了。蒋哲辰托着口吐鲜血的苏北冥踉跄着赶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动用了毕生所学,中西结合,还用了法术,终于候着苏北冥好起来。那些日子,蒋哲辰就日日候在门口,硬是把头发熬白了不少。玄台以为两人之间是误会,他还专门找来两人让他们解释清楚。
结果呢?
蒋哲辰欲言又止,苏北冥差点又被气死,两人彻底闹掰。玄台恨铁不成钢,逼着蒋哲辰说原因,得到的只是无助的沉默。
“你去帮我照顾他好吗……算我求你。”
哎呀……一声兄弟大过天……
于是他就让苏北冥在他的四合院里住了下来。而苏北冥挥手施法让他能看见鬼怪,他就彻底成为了可悲的帕努之一。
没办法……谁叫他心肠好呢?
“等会!”玄台一拍大腿,收起回忆,“我帮你。有啥要干的?”
“嗯……有,桌子上,那些文件是我整理好的旧数据,麻烦搬一下。”
桌上是有文件,但是有些过于多了。玄台硬着抬头纹上了,结果差点被文件山单杀。
这些居然是他三天整理出来的?这是干了前面人几辈子的工作量啊!
“真是工作狂……”“我听见了。”
其实玄台并不讨厌这位新朋友,不然也不会容忍他住下,他只是不能理解。地府的规矩太阴间,像是和人间反了一样。杀父弑兄,这样的人正大光明坐上了高位,正义的反抗者却被贬得下凡成了笑话。若是他遇上这件事,他绝对绝对不会服气的。
冷风带起汗毛,玄台打了个寒战,他们正在像某个偏僻阴冷的角落里走去。路边的景象已经变得陌生空无一人,连花坛里都开出了血色的彼岸花。
小鬼哭哭啼啼指明要苏北冥抱。苏北冥便接过来抱好,回头等玄台赶上来。
“我知道,是他托你来的。”
话题变得太快,玄台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对策。
“他和你还说什么了。”
“说什么……没什么,就是照顾你。”
玄台看得出他不满意于这个答案。
“我说,你也别怪他什么。他在你身边呆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样的。他很明显是……”
“正是因为我与他熟悉,所以我知道那个时候是他主观不愿拔刀,而非不能拔刀。”
打断别人讲话是不礼貌的,而苏北冥一向得体。
“我且问你,若你亲手救下的人、亲手培养训练的人、每日与你同床共枕的人,在借助你的力量功成名就修成正果后,却背叛了你,连举手之劳都不愿给予。这个时候,你会怎么样。”
苏北冥直视向他,隐秘在眸底的情绪逼问他的答案,玄台便只能像蒋哲辰那样哑口无言。
确实,就在事发之前,蒋哲辰刚刚结束了人间的试炼。试炼通过,他将彻底摆脱所谓“凡人”,甚至在内卷激烈的上界也可以挣得一职半官。而他从一个濒死的无名小卒走到现在,完全依托于苏北冥的人脉和重视。
苏北冥培养他,下注了如此之多,就是为了那最后一刻在他的辅佐下登上神位。而这一刻,因为蒋哲辰主观的不愿意而功败垂成。
“他明知道这样,我是会死的。”
玄台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感觉怎么这么不在理。苏北冥也未曾想要他的答案,他捧了捧怀里一脸天真的小鬼,转身继续前进。
“苏哥哥,那个蒋哲辰是坏蛋吗?”小鬼天真发问。
“你就当是吧。”苏北冥的话听不出情绪。
“那他现在哪?我要教训他!”
“不知道,但你该走了。”
黑压的积云和迷雾笼罩而来,他们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笼罩着不详的鬼门关。
“过了这里,就是阴间。我送你们到这里,过了河,会有人带你们走向正确的路。”
几个丑陋的家伙从地里钻出,焦黑干枯的手伸向玄参。玄台赶紧把文件扔出去,自己退开几步。
“哥哥要走吗?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吗?”小鬼不想走,拽着苏北冥的领口不放。
“嗯,要褪去□□很麻烦,所以我不去了。”苏北冥安静看他,劝慰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真的?”“真的。”
小鬼低下头,玄台看不清他的脸,但异样的感觉总让他觉得不太对。他走上去想要安慰几句,却听见了一阵骇人的奸笑。
小鬼的身体随着笑声上下起伏,下一秒便瞬间膨胀变大。那一双猩红的双眼睁开,怒视向面前的苏北冥。
“那我可就来报仇啦苏北冥!!!”
在玄台宕机的真空期,苏北冥已经将怀里的小鬼掷出,拽着他躲开了攻击。他拽着玄台一甩,后者便像只被拍死的蚊子一样吧唧翻到地上。
“我勒个大唐盛世!”玄台吃了一嘴尘土,抬头看见挡在身前的苏北冥和逐步变异的鬼魂,吓得亚麻呆住。
小鬼已经膨胀到了可怕的高度,他伸出那锋利的鬼爪子,霎时便挥向两人。
“我想起来了,”苏北冥异常冷静,甚至在解释,“他的腿好像是被我打断的。”
“你早该想起来的啦!!!”
苏北冥斜睨他,第二次。
毫不意外,会有人来的。
一把未出剑鞘的长刀如彗星般袭来,正中那恶鬼的头盖骨。玄台只听见了气球爆炸的轰响,接着便只是一坨肮脏的粘土被那把刀狠狠钉在地上。
玄台知道哲辰厉害,但没想到他能够秒了。
刀被拔起,收束。刀的主人焦急地转身跑来,却又被苏北冥一个抬眸定住。
“你果然在跟踪我。”
蒋哲辰的表情很难看,大概是把刚刚的话全听见了。他心虚地躲开苏北冥的目光,垂目站着不动。
哦,和上次的情况如出一辙。
苏北冥看着该送达的东西已经送到,转身要走,蒋哲辰不死心地去拉,拽住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你再信我一次好吗?”他说得好生可怜,完全没有刚刚飞来时的潇洒。
苏北冥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握的及紧,北冥只能转头,不太情愿地面向他:“蒋哲辰,你有难言之隐,我信。但既然如此,你也无法再担负起护心符这样的责任。我想,除了保护我,你还有更必要的事情去做,无需在我这浪费时间。”
“北冥……”“这只是我处于双方利益的考虑,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
苏北冥终于甩开他了。他也没再看玄台,头也不回地走了。玄台无能为力,只能去看蒋哲辰,看他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是不是没救啦。”蒋哲辰指着自己笑得不哭还难看,而这个样子最近一个月频繁出现。
啊,这鬼门关的风,甚是喧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