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绪:“母亲大人亲自酿的莲花露果然十分甘醇,入口清爽。”
萱玥:“对了,母亲过几日要去江南散散心。明日会来府上用膳。”
承绪:“哦?那我明日便不出去了。”
萱玥听闻甚悦,又给承绪斟上了莲花露。
承绪:“如今春寒料峭,不知母亲为何这个时节去江南?为何不再等上一两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动身?”
萱玥:“我也不知道,想必是实在觉得有些无趣了,想出去走走。而且,父亲也会随母亲一同去。”
承绪筷子顿了顿,没有再多问。
萱玥喝过几杯莲花露,借着微醺的酒意便倚在了承绪身上。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掐丝珐琅的熏笼里又添了炭火,屋里暖融融的,似夏天一般。萱玥脱去外衣,只穿一件轻纱罩衣,里面衬着红肚兜。承绪轻轻吻了她,一把将她抱进房间。屋里传来女子一阵阵娇喘的呻吟。谢嬷嬷乐开了花,回头去给长公主传话,又少不了一大笔赏钱。
屋里动静声小了,厨房的严娘子带着人送来夜宵。禾儿端着沉沉的菊花锅走在最后。菊花锅子用的是浅底敞沿挂锡里的紫铜锅,鎏金底托,镂花隔墙,中间是比酒盅大一点的酒池,贮放酒精。熬好的鸡汤中加入鱼片,撒进菊花瓣,香味馥郁。
“进来。”屋里传来娇嗔的女声。
婢女们一一进去,端举着各种食盒跪在地上。床上拉着帐子,隐约能听见两人在其中低语调笑。菊花锅实在太重,很快禾儿胳膊就忍不住颤抖,担心把汤汁泼洒出来,便将菊花锅放在了地上。严娘子见状训斥道:“快端起来!”禾儿硬撑着端起来。
承绪声音很低沉,隔着帐子,禾儿依旧能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字字如刀,深深剜着她的心。她卑微地跪在他面前,见证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床笫之欢。她曾经付出真心的男人,此刻正在和别的女人情意绵绵。她只想逃离,却又不能。心疼、不甘、屈辱,痛苦的情绪裹挟着她,每一次呼吸都是痛楚。禾儿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床上的人拉开了帷幔。
承绪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禾儿,他只感觉呼吸一滞。他看到了她脸上压抑的悲伤和愤然。承绪转头搂着萱玥,加重了呼吸掩饰他心中的疼痛。
萱玥看了看端进来的菜式说:“鸭肉粥太腻,红枣粥太甜,豆腐皮包子太实,厨房是越发没新意了。”
谢嬷嬷道:“小姐来尝尝这道菊花锅,清热解毒、去湿安燥。锅底奶汤是用老母鸡熬制,再配上薄切的羊肉、鱼片、虾片、鸭胗、猴头菇、腰片、笋片,七种鲜、脆、嫩的食材再配上菊花的清香,此乃滋阴补阳的佳品。”
谢嬷嬷还要继续叨叨,禾儿已经体力不支,端着锅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萱玥:“端过来瞧瞧。”
禾儿跪得有些僵硬,端着锅正欲起身。谢嬷嬷呵斥道:“主子叫你了,磨蹭什么?”,顺势一脚踢在她侧腰上。禾儿整个人向一侧摔去,滚烫的锅底浇在一旁的婢女身上。一阵惊呼喧闹,很多婢女进来,忙着收拾整理。
“该死的奴婢!差点烫到主子!”说罢,谢嬷嬷一脚踢向禾儿心口处。
禾儿捂着胸口,痛得喘不上气,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禾儿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没有站出来维护她,他没有为她说一句话。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脸上只有冷漠和不耐烦。
谢嬷嬷:“小姐,这奴婢粗手笨脚的。依老奴看,直接拖出去杖毙。”
萱玥笑了笑,看着承绪没有说话。
承绪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奴婢而已。随你怎么处置,内宅的事都由你做主。”
这番话像寒冰一样,冻结了禾儿所有的期待。禾儿不经冷笑,这就是她曾经动过心的人,这就是曾经说想要娶她的人。这就是曾经说要在三生石面前许下三生的人。真是太可笑了。她一次次绝望,又一次次燃起希望。最终,他还是弃她不顾,至她于深渊。
萱玥:“我也是宽厚之人。这么点小事也不至于要她性命。出去跪着好好思过吧。”
承绪亲了亲她的额头,揽着她的腰说:“夜还长着呢!”
萱玥半推半就,娇嗔道:“哎呀!真讨厌啦!”
承绪吻着萱玥,俯身压上她。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儿,她那么苍白、无助。没有辩解、没有哭泣,一句话也没有说。
婢女们都纷纷退了出去。禾儿突然转身,看了他一眼。他柔情蜜意地看着身下的女人。他感觉到她冰冷的目光,他不敢看她。他怕看见她眼里的决然和悲凉。他怕自己再也无法弥补她的伤痛,怕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承绪拉上床幔,那一瞬,他觉得心里空了。好似他亲手将她推出了千里之外。
春寒料峭,夜里依旧冷得刺骨。禾儿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房间里摇曳的烛影。这场情爱就如这烛影,不可捉摸,燃尽幻化为泡影。
星空明朗,繁星点点。这初春的寒意让人清醒,禾儿望着漫天星辰如梦初醒。
禾儿:“这是一场如此真切的梦境。醒了,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