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他的错,是他想要侵犯我……”
“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他想要伤害我们,我们逃不掉,只能这样做了。”
“为什么要那样做?”
“唐梦欢她那么瘦,那么小,她哪有力气?全是我做的,是我指使的,牙刷柄是我的,刀片也是我的,那些笔,你们不信就问我室友,全是我的笔!”
这样的话,翻来覆去,不停地问。
李明归换了身干净衣服,他驼着背坐在黑椅上,不断抠着手指甲,不停重复着事情的经过,他一遍一遍回想宿舍里发生的所有细节,把全部东西事无巨细地讲述,反复讲到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撒谎的程度。
渐渐的,李明归不配合了。
“对啊,我就是想杀了他,不行吗?”
“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审问我?”
“唐梦欢呢?我要见她!”
“求求你们让我见她!就一眼!”
·
七月的最后一天。
郝老师在西台人民医院的ICU里苦苦挣扎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死于感染。
十六岁的李明归被家人送出国留学去了。
十三岁的唐梦欢被强制退学了。
自从两人被迫在那间血喷得到处都是的宿舍里分离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李明归在自己经济独立后,便请了数个私家侦探去调查,他本人回国后也时常参加学校的同学会打听唐梦欢的情况。
虽然没有一个人跟唐梦欢相熟,但总有人能凭空编出一点讯息。
有人说:她转学了,转到更封闭管理的学校去了。
也有人说:她自那以后就疯了,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还有人说:她真的变成巫女了,去深山修炼道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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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的李明归冷静地讲述完后,黑漆漆的眼仁直直看向涂朗。
涂朗怔怔地听着,一时语塞,再也不敢说那两个词汇。
他身旁的甄真妮已是泪流满面,她并不知道两人在少年时曾经历过这样的悲剧,要是早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会拦住涂朗。到了这时,那一声声凄厉尖叫的“李明归”再也不能叫她起鸡皮疙瘩了,只会变成一记记重锤,一下下捶打她的良心。
“我把我的隐私告诉你们不是要你们同情我,要么把那些人的电话给我,我自己去做,要么就干脆帮我把那些人的位置骗出来,帮我省点时间。”
“可是——”涂朗仍在犹豫,不管怎样,他只想李明归平平安安度过每一天,最好永远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李明归幸福安康。
在他看来,他的想法就是李明归亲人的想法,他们都是一样的。
不论唐梦欢是否真如李明归所说有如此特殊的预知能力,反正在他们这些正常人看来,她这样的异类,无疑是个危险的隐藏炸弹。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死身旁的人。
李明归清楚他在犹豫什么,于是又拿出那个紫红小本,说:“朗哥,我跟梦欢已经结婚了,如果她真的被精神科医生判定有精神病,没有自主能力,那我作为她的丈夫,我就是她法律意义上的第一监护人,她应该去哪里由我来决定。还是说……”
他语气里带着点威胁。
“朗哥,你想看我再拿笔去捅别人的眼珠子吗?”
“神经!胡说什么!”涂朗莫名觉得这是暗示,右眼珠隐隐作痛起来,明明他不可能会伤害自己。
忽然,涂朗见到李明归按在车座上的食指动了下,他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喊道:“行行行!我帮你!”
一喊完他就后悔了,可李明归居然笑了,他对着他,露出感激的笑。
这个从十六岁起就寄住在自己家里的男人,涂朗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从病弱苍白的少年变成孔武有力、能一拳打飞自己的男人。最终,涂朗心软了。
“等以后,你自己跟你爸妈哥姐说,我再也管不了你了。”
涂朗靠在甄真妮的肩上,满脸都是自暴自弃。
李明归收起蓄势待发的铁拳,真诚道:“谢谢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