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归听不见她回应,急躁性子又起了,追问着:“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我、我也喜欢跟你做朋友。”唐梦欢那边有了反应,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不想再听一些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事情?”
“想啊!当然想!原来你是在梦里看到的呀,好神奇啊!”李明归立马坐正,即便对方看不见,他也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知道五楼那个被封起来的洗手间吗?”
“我知道!”
“其实它以前都是开放的,只不过,曾经有一个女生难产死在里面了,所以它才被封了。”
“难……难产死了……”李明归顿时紧张起来。
“你猜一猜哪个老师是孩子的爸爸?”
李明归仔细想了想,大胆猜测:“那个色狼训导主任?”
“错了哦,是已经转走了的前任副校长。”
李明归脑中立刻浮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笑容慈祥的老头脸。
唐梦欢补充道:“这个我没看见,我只是在厕所里听见了,他们讨论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副校长的,随便找个倒霉蛋,就说是未成年偷食禁果,再多赔点钱……”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学校体育馆二楼的广播室要装那种双面玻璃吗?因为老师们总在里面不穿衣服一起玩,他们喜欢一边玩一边看场馆里的学生玩。”
“还有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去年初三六班一下子就开除了八个人吗?因为他们一起打死了一个六年级的,那天晚自习下着雨,我在旁边看着他们把他埋在了篱笆墙外的小树林里。”
“对了,你知道二班的英语老师为什么会直接在上课的时候流产晕倒?因为有一个老师把她和他老公的合照发过来了,一百多张,她的手机一直响,很吵,我都不想看,都是不穿衣服的人。”
“嗯——让我再想一想还有哪些……”
李明归的脸上已经没了听八卦的奇特,他的浓眉低垂,五官像是失去了太阳的几片云朵一般无力耷拉着。
少年的心中好似卡着一团由头发丝杂乱缠绕的膈应,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复杂地说:“你经常在梦里看到或听到这些事情吗?”
唐梦欢轻快的语气传来:“对,只要是跟我有接触的人我都能看到,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没接触过的,比如地震山洪这些自然大灾难,但我看不出那是哪里发生的。因为看太多了我睡不好也会头疼,所以有时候我会尽量避免跟别人接触,。”
“而且我有摸索出一个规律,当老师主任校长们的职位福利有变动时,就会有一段很频繁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会尽量不睡觉。但在发生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情后,我看到听到的次数就会减少很多,那时候我就会赶紧补觉。”
“那你怕不怕?”李明归突然问。
“我不怕啊。”唐梦欢回答得很迅速,好像有谁追赶着一样。
“真的吗?其实我听着都觉得有些害怕。”
唐梦欢紧张地问:“你害怕?那、那你怕我吗?”
李明归倏地瞪大眼,冤枉道:“谁说我怕你了!我是说这些事情,如果让我看到这些事情,我一定会害怕到吃不下睡不着,唉……”
他唉声叹气地发出佩服:“唉,你好厉害。”
他闷闷的嗓音里夹着鼻音:“天天看着这些糟心事,我都有点心疼你了,唉……”
唐梦欢惊奇的声音传来:“李明归,你在干吗?你在哭吗?”
“我才没有!”少年用力哼着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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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炎热的时候,李明归的手也完全长好了,他不能再找借口去医务室躺着了。同一时间,他们的期末考也结束了,马上要升高一了,只不过学校通知说暑假要补两个月的课,因此大家都走不了,仍要被关在这里。
放学后,李明归正在收拾书包,他打算先回宿舍洗个澡,然后再去篱笆墙外的小树林里跟唐梦欢碰面。
前天,唐梦欢不知何时塞了张纸条在他的笔袋里。
她笔迹慌张又凌乱,上面写着:我在梦里看到你了!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别去任何地方,我们在第七排篱笆墙外的小树林见!
他本想照着唐梦欢说的,考试一结束便直奔小树林,可最后一场时,教室里的空调坏了,除了热风什么也吹不出来,这间教室又在最末尾,一年用一次,窗户都锈死了,推都推不开,所有学生挤在一起一百五十分钟,连试卷都夹着一股馊味儿。
李明归扯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差点哕了出来。
少年爱面子,特别这是他第一次跟唐梦欢面对面相聚,他必须香喷喷的!
回到宿舍快速冲了个澡,李明归臭美地抹了点发胶,刚走出来,一眼便看到坐在他床铺上的生活老师。
管理初三男生宿舍的生活老师姓郝,身高一米七多,膘肥体硕,皮肤像晒伤了那样黑中发红,体毛格外厚重,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大黑猪。
郝老师弓着腰坐在床边,大喇喇地漏出不停抖动的黑鸟。
这还是李明归第一次见到成年男人的裸体,他两耳一嗡,整个脑子都停止运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