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沙发,从面前的茶几上捡起一个遥控器,在上面按了几下,随后屋子里传来了某个机关启动的声音。
“我们出发吧。”
哈利皱着眉看着这一幕,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个圆滚滚的家政机器人身上,“你有注意到吗?这玩意一直跟着他们。”
“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有网络,它便无所不在。”斯内普说,他抬手控制着将记忆定格在此刻,周围的画面开始模糊,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
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完全没有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救世会找上了瑞秋,还激发了她心中的仇恨,她才六岁啊!你听听莉莎·杜平和约书亚·施耐德说的,他们要把她培养成一个秘密武器,就为了杀死席琳·切连科娃。”
“远不止,你的女儿对自己的目的非常明确,她想杀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伦敦事件的污染物。”斯内普的声音理智到近乎非人的地步,仿佛他才是毫无情感制约的人工智能。
“她把你的死怪罪到自己身上,梅林啊!她从没有和我说过,一直都在默默进行着复仇计划。”哈利哽咽着,他拽着自己的头发,想着自己究竟是活得有多么失败才没有察觉到自己女儿的痛苦和仇恨。
斯内普捧住了哈利的脸,令那双含着泪水湿润到像是雨季的泰晤士河的眼能够注视着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你生了病,很奇怪的病,像是一种未知传染病,又像是诅咒。你的生命力在急速下降,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吞噬了你的生命。圣芒戈的治疗师们找不到病因,他们所有的手段只将你的死亡延迟了七天。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上一刻你看起来还很好,但下一刻便迅速透支,虚弱至死。”哈利张了张嘴巴,声音哽咽到像是抽泣的幼兽。泪水湿透了他的眼,淹没了他的愧疚、痛苦,像是漫长的伦敦雨季,令他喘不过气来,回到了他这一生最为痛苦的时候。
“现在看来,或许就是污染物造成了你的死亡,你被污染了——是那东西在吞噬你的生命。”
“他们多次提到伦敦事件——所以那个时候我是去了对角巷。”斯内普捡着拼图努力拼凑出当日的全貌。
“你带瑞秋去采购书和魔药材料。当时你正在丽痕书店里挑着书,而瑞秋还很小,她在书店门口一边吃着冰淇淋甜筒一边等你。这没有丝毫的问题,在霍格沃茨大战后魔法界一直都很安全。但偏偏那日遇到了人贩子,他们专门挑还没到学龄的孩子下手。你从丽痕书店出来后发现瑞秋不见了,便用追踪咒去找她。你是在一个奇怪的祭坛发现她的,像是一个巨大的表盘,十二孩子被等分摆放躺在地上,瑞秋在祭坛中央。其他的孩子都被割了手腕,再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你赶到了,你打晕了那些麻瓜,把昏迷的瑞秋带了回来,剩下的事交给了麻瓜警方处理。”哈利絮絮叨叨地说着,陷入了回忆之中,这段话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成千上万次。
最后哈利看向了斯内普,“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如果按你说的,灭世会的献祭并未成功——也许是这样,因为当时爆发的污染被救世会制止了,他们将伦敦的污染物封印在伦敦地底。直到我回来的那一天污染重新爆发。但如果献祭未成功,为什么你会死呢?”困惑溢出了他的眼,直至今日他才察觉当日发生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夺去了西弗勒斯的生命。
可是如果西弗勒斯阻止了灭世会的阴谋,为什么污染仍旧爆发了,而他也死于那次的事件中,只有他们的孩子活了下来?但能够告诉他真相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哈利一直痛恨着那时候的自己。如果他不忙于工作,如果他和西弗勒斯一道去了对角巷,如果他们自始至终在一起,是否他们早就在梅林处重聚?
“你没有把我的死怪罪于瑞秋吧?”斯内普开口。
“没有——不,或许是有的。所以我才会忽视了那么多,才会让那个孩子进入救世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成为了莉莎·杜平的学徒。”哈利在否定后很快改了口,承认了他多年来的疏忽。
痛苦早已经压弯了他的脊背,再多的悔恨都已经来不及了。
斯内普摘下那副眼镜,手指擦拭着那双湿润的眼,最终那只干燥温暖的手盖在了那双眼上。他将难忍泪水的哈利拥入怀中,轻拍着男孩的后背小声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哈利。”
他知道言语的安慰是无力而轻飘,他所能够做的便是让哈利发泄出来,撕开陈年的伤口让脓水流淌而出,这样哈利才会重新振作。
也许他在那道伤口上重新覆盖上新的印痕,让哈利的眼中只看得见他,而不是早已死去的男人。那么他就可以彻底拥有这个年轻人,令哈利成为他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