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检测咒反馈的理智值浮现在半空中,那双漆黑的眼下瞥向躺在床上恍若无人酣睡的男孩。增龄剂的效用早已消退,睡着的男孩看起来稚嫩又无辜,可谁会知道他情动时贪婪又粘人,难以满足的胃口一遍又一遍驱使着波特向他乞求——简直刻在他的血骨之中!斯内普不得不怀疑波特的血统里是否搀杂着魅魔的血脉,至少他的药剂是不含任何额外的调味料。
斯内普举起魔杖熄灭了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站在那里好一会,直到确定哈利不会醒来后——他当然不会醒来,天都快亮了,已经过去那么久的时间。就连他都是服用了精力药水确保自己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智,做完剩下的工作。
他不想入睡,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而他却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种事上,放任自己的后果便是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斯内普抬起手将垂到额前的头发捋到后方,如果此刻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就会露出那饱满的前额和那难以忽视的突出的鹰钩鼻,在他目光专注时,看起来是如此气势逼人,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但当他收敛目光时,又会变得平和,像是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令人很难意识到他的存在,截然相反的矛盾共存在他的身上。
斯内普在思考着哈利,每一件事都和那个男孩息息相关,而此时此刻万事的源头正美滋滋地沉入梦乡。他不愿叫醒男孩,希望他沉浸于美梦之中,一梦到天亮。
他——果然是太过心软,所以才会导致这个局面。
然而如何能够不栽进救世主的魅力之中呢?在男孩那般乞求之下,就算是圣人都很难被拉下神台吧。而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在保护波特的同时收取一些送到嘴边的利息。何况那副皮囊下是个经历繁多的男人,他完全能够承受得住现在的局面,更是知道惹上他的后果。
斯内普推开门,仿佛是施了轻手轻脚咒,他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走向楼梯。他对这栋房子的熟稔程度令他不用点亮灯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他来到洗衣房,从那件沾满血污的外套中取得波特最宝贝的怀表以及斯莱特林的吊坠盒。他抓着这两样东西回到了一楼的研究室。
现在他手上有两样东西。当然吊坠盒是非常重要的,在污染区域中他已经检查过上面的黑魔法——已经完全消失了。
斯内普捡起吊坠盒出于谨慎的考虑又检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和当时并无不同。
“所以污染物吞噬了上面的魂片——这和我设想的一致。”斯内普陷入了思维妙曼之中,他思考着利用污染物解决掉哈利额头上魂片的可能性。
在污染区域之中,他见到那道伤疤扭曲发烫的时刻,那时哈利痛得连站都站不稳——这说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那道伤疤很有可能会被激活。事态完全没有哈利所想的那般乐观。或许在过去他经历的那段岁月中,他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男孩,但是现在不同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获得两次同样的幸运呢?
斯内普握紧了手,他将已经排除危险的吊坠盒放下,紧接着拿起了那块哈利心心念念就连睡梦之中都牵挂着的金色怀表。
他转身走出了研究室。
在一片昏暗之中——晨曦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并不是全然的黑暗。斯内普抬起手,令窗帘打开,阳光推散雾霭后明亮的光照射进屋内,照在他身上的黑色睡袍上,早间的沐浴留下的水渍流淌在他的胸口处,还未干涸。而丝绸的垂坠感加深了他身上的湿气,衬得那惨白的肌肤更加白,令他整个人像是昼伏夜出的吸血鬼。
明亮、鲜活这样的词和他毫无瓜葛,但是波特不同,他有着格外富余的生命力,充沛的精力和丰富的情感。若是多个他,这间屋子会变得活泼起来,不再冷清单调。
斯内普坐在了沙发上,他的头发半湿着耷拉在头顶,有那么两缕黑发落在他的眼前,令他冷峻的面容多了些平时没有的散漫。
他招来了一瓶威士忌,麦芽色的威士忌缓缓倒入满是冰块的酒杯之中,火焰伴着冰块,有那么几缕火燎过他的手指,温温热热并不烫人。
斯内普喝了口酒,比起酒他更喜欢黑咖啡,但偶尔需要来上一杯,尤其是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波特是脑袋糊掉了才会将增龄剂误以为生子药水。但这提醒了他,波特服用过生子药水,而这带来的后果是一个活生生的无法忽视的有着思考力和哈利本人截然不同的波特。
斯内普放下杯子时,脸色变得阴郁,像是被他最讨厌的波特抢了一大笔钱,他深恨却又很难讨回属于他的公道。带着这份无法纾解的恨意,他打开了摆在茶几上的金色怀表。
“早上好,你……看起来还不错。”瑞秋出现时显得略有些拘束,迟疑了片刻决定忽略掉称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像是做错了某些事因而愧疚那种讨好。
她看起来长高了些,和那段记忆中的她更加地相像,却又少了那份不和他人社交的冷淡以及超脱外表的老练——只有波特那样的傻瓜才会觉得他的女儿无辜又单纯,连血都没见过。
“你现在多大?”斯内普双手抱着胸,盯着眼前的女孩,“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