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我的女儿不见了！

你看见她了吗？

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我最宝贝最可爱的女儿，她不见了！

你看见她了吗？

为什么你们都视而不见呢？我的女儿，我最宝贝的小女孩，她消失不见了！

她不见了！！！

为什么我找不到她呢？我每天努力给人们带来那么多的快乐，为什么欢声笑语从来就不属于我呢？连我的女儿都要剥夺走，我已经没有幸福了啊！不要笑，不要在我面前笑！所有的欢乐全都消失吧！消失吧！

……

“哈利·波特，你给我冷静下来！”斯内普大声呼喊着眼前的男孩，他的魔杖已经抵在了哈利的胸口处，一贯冷静的他终于难以保持他的冷静。

现在陷入癫狂的男孩正捧起他的脸，男孩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呓语，嘴角怪异地上扬，翠绿色的双目浑浊不堪，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他已经滑落到堕落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去控制。

“……西弗勒斯。”手腕的疼痛终于令哈利清醒了过来，那双眼睛恢复了理智的明亮。但斯内普依旧不敢放下他的魔杖，哈利也发现了这一点——被魔杖指着的感觉并不好。

“我是被污染控制住了吗？”

“从十分钟前你就突然顿住了，像是陷入某种幻觉般一直揪着路人询问有没有看见你的女儿，不论对方回答什么，你直接拧断了他们的脖子——仿佛是个歇斯底里的母亲，这就是‘共情’吗？”斯内普皱紧眉，他想起了那个词，以及当时瑞秋警告他们的——千万不要和污染物产生共情，虽然这确实是找到污染物的一条捷径。

“是小丑，污染物是弄丢了女儿的小丑。”哈利肯定地说，他抓住斯内普的胳膊，却在发现自己手上的血红后立即松开。“我们快去售票处，小丑不就在游乐园的大门处吗？”找到污染物杀死它，他们就能出去了！

斯内普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他抓住哈利的手仔细地擦着上面沾染的血红。

“你的记忆是遗传自巨怪吗？这段回忆属于你的女儿，也就是说污染物在这次行动中被消灭了，那么跟随着救世会的脚步，就一定能够找到污染物——这也是你所坚持的。而我们现在已经在鬼屋门口了。按理说这个时间游乐园即将闭园，也就是说小丑该下班了，它会在游乐园里游荡寻找失踪的女儿，就像你刚刚疯魔的样子，污染物把它的经历投射到你的身上。我合理推测‘共情’意味着你和污染物在某个时刻产生了交集，它影响了你，而你能够感知到它。”斯内普的声音冷静克制带着哈利所熟悉的冷淡，像是一杯加满了冰块的威士忌，只一杯下肚，哈利就感觉到了理智的回笼。

“你说对的。”哈利不由赞同道，“我们应该进去。”他抬头打量着鬼屋，从外面无法窥见里面，但危险是显而易见的。

“按照我的游乐园经验，鬼屋里面会有很多房间，还有着扮演鬼怪的工作人员——现在鬼怪应该是真的，污染物正在疯狂找寻着它的孩子，这完全就是自投罗网——太危险了，我一个人进去吧。”哈利再三考虑后决定自己一个人进去面对污染物。

“你是经历了太多幻觉以至于把脑袋丢掉了吗？”斯内普嘲讽道，他甩着黑色的袖袍，率先走向了鬼屋，黑色的袍尾在身后翻滚，把背影留给了哈利，就像他过去做的无数次般。

哈利甩开过去的那些幻影，快步跟上去，他走到了斯内普的身旁，抓住了他的手。

“那我们一起走吧。”他冲着斯内普笑了笑。

他不想要再次被留下，如果无法站在西弗勒斯的前方，至少他应该站在他的身旁。

鬼屋成为了鬼怪们真正的欢乐场，游客和鬼怪的地位颠倒，空气里飘浮着高浓度的污染因子，稍有不慎就会令人类陷入疯癫状态，理智值直线下降，落入污染物捕猎的网中。

分成两队的调查员们好不容易在达成三个项目后进入黄昏时间，他们在鬼屋内碰头，只有两名队员受了轻伤，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顺利。

但就在这时大量的怪物冒了出来，将刚刚团聚的队员们打散——这是最危急的情况，在污染围捕人类的时候，落单意味着绞杀，就算有幸存活，理智值也很难够保存。

属于污染物的狩猎终于开始了。

“……呵哈——呵哈——”头盔下的普瑞纳一脸惊恐地望着被她用找来的撬棍卡住的门，不断有东西撞击着门，突然咚地一声，一只手掌印从厚厚的铁板上凸出来，距离普瑞纳的头盔只有三公分。

她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气，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十万美金！那可是十万美金！我的学费全靠这笔钱了！……”普瑞纳懊悔地喃喃自语着，她知道自己的状况非常糟糕，调查员手册里全都写了，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碎碎念时，这说明她距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但她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呢？

“我从那个糟糕的地方好不容易来到美国，来到MIT——要么考出去，那么就只能和我父母一样捡牛粪为生。我童年的玩伴在9岁时嫁给了一个畜生，18岁时难产死掉，那个畜生转头就娶了另一个女孩。我大学时遇到了我此生最好的朋友，我们有着同样的出身，憧憬着毕业后成为有用的人报效那个国度——然而她出去看了场电影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些畜生连牢都没坐，知名律师站出来为他们做无罪辩护，把罪责推卸给夜晚出来看电影的女孩。简直就是地狱般的国度！那么多个夜晚我都不敢睡，考不了第一我的下场就会和我的朋友们一样。万幸我考出来了！我来到了一个自由的地方，我不再是捡牛粪的哈马沙，我是MIT的机械工程博士，我的老师是世界上最顶尖学府的教授，学术界的权威……我抛弃了我的信仰，改信了基督。但是上帝啊，为什么我依旧不能摆脱苦难呢？”普瑞纳不断地回忆着过去，再困难的时间她都挺过去了，她赢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高种姓的同学被她踩在脚下，她才是那个获得第一的人！但是为什么她依旧无法挣脱她的出身，难道就这样倒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普瑞纳痛苦地流下了眼泪，绝望握紧了她的心脏，她默默祈祷着，睁着眼注视着眼前那扇即将被撞开的门，等待着她的结局。

“阿拉霍洞开。”在甩开身后追着他们跑的怪物后，哈利眼尖地瞅到一扇被蒙布掩盖的门，顿时抽出魔杖打开了这扇门。

斯内普在哈利身后警戒，他们一同躲进了门后的房间，和绝望到跪地祈祷的普瑞纳撞了个正着。

“是你们！上帝啊，他老人家还是保佑我的！”普瑞纳吓了一跳，进来的不是怪物而是活人足够令她惊喜万分了，她连忙在胸口划着十字，她那口蹩脚的英语被她一嗓子吼出了浓厚的大蒜味。

而哈利则把普瑞纳刚刚的自言自语听了个大半，“你在做什么？”他快速环顾四周，周围堆满了各种仪器，拥挤得像是个垃圾场，看起来很适合作为躲避的掩护物。

“怪物在门后！”普瑞纳指着面前的门，她的撬棍被撞得弹起了一瞬，“这扇门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不拿起你的武器，难道你现在就准备放弃了吗？”哈利皱着眉，他举起手中的魔杖，“如果不想死，就面对它，打败它！只要做好准备，你就能战胜眼前的敌人！”

“波特！”锁好门的斯内普转身就见这个蠢货打算迎接门后未知的敌人，他不得不提起心脏，厉声喝止。

“放心吧，西弗勒斯，我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哈利回过头看了眼斯内普，随即严阵以待地对准了这扇即将被撞破的门。

而普瑞纳在哈利的提醒下手忙脚乱地拿起了她的枪，“你真是个神奇的人！都已经这样了，你居然还想着战斗！你知道门后面是什么吗？”她好奇地望着哈利，头盔下那个醉心于研究的灵魂被点燃了。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们不想着战胜它的话，最终我们都会被它吞噬。人不能投降于恐惧，不能妥协于未知，我们活着不就是在和命运斗争吗？普瑞纳，你刚刚说了，你战胜了那么多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站在这里，都应该战斗到底，而不是跪下来默认自己活该被怪物吞噬！”哈利坚韧地凝视着前方，他将背影留给了普瑞纳和身后的斯内普，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所以他必须战斗！

于是他高举起魔杖。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在门外响起，在门怪物撞开之前，它被爆炸的气流一把掀开，血红的浆开出了一朵花，哈利连忙改了咒语，铺开的血花炸碎在透明的防护罩上。翻滚的气流之后一个眼熟的身影矫健地从破开的洞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