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英伦半岛的北方,一座旧时代的工业城市。在工业化褪去后留下了仿若是被旧时代抛弃的缩影。年老的城市,斑驳不堪的基础设施,灰扑扑砖墙外表的建筑,年轻人纷纷离开去往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只剩下上了年纪的人们仿佛依旧活在城市繁荣时的泡影之中。
但在末日到来的这一天,不论是繁华还是陈旧,在毁灭的浪潮下一视同仁。
灰色的雪纷纷扬扬落下,像是为整个人类文明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宣告一个时代终于要落寞了。
人类在膨胀中对整个世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滥用这个星球上的资源,将手触碰到还未完全掌握的区域。掌权的少数派在一片欢腾之中喝着香槟,世界像是被瓜分的巨大蛋糕,被端上了派对的餐桌。而无知无觉的民众则是他们利益下最勤劳也最朴实的耗材。
现在反噬的苦果在落下后生根发芽,没有人能够幸免。
可是就在史上最严重的污染爆发的那一刻,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巨大的金色时钟出现在了污染中心的伦敦,在钟声响起之时,毁灭被暂停了。
不论是天空中扑棱翅膀,在预感危险时起飞寻找出路的鸟儿,还是抬头无知无觉望着天空的人们,所有的行为都停滞在声波如浩海波浪翻腾而来的那刻,直冲地心,向着地球的背面,在顷刻间世界所有的时间全都同频率地停滞不前。
唯有象征末日的雪,时间也无法阻止它落下,将前一刻活生生的人们蒙上灰色,成为一座座落满尘埃的雕像。
乌鸦不再尖叫,河流不再流淌,太阳永不升起。灰色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她拉紧了身上的斗篷,抬起头时视线从半空中凝固的乌鸦上移开,她向着目的地的建筑物走去,一把推开了门。
一切仿佛回到了她离开家之前,除了没有哈利。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她拉开斗篷,拍了拍上面的雪,换上拖鞋,将斗篷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她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如果她去厨房,还能喝上一杯爸爸离开时煮的茶。在时间停止后茶水必定是新鲜如爸爸离开前。
“我在想什么啊?”瑞秋自嘲一笑,她来到了二楼,敲了敲主卧室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画像中的斯内普在见到哈利的宝贝女儿现在的模样时吃了一惊,他手中的书掉落到了画布之外。
“还不算太糟。”瑞秋走到了画像父亲面前,忽然脑袋里冒出了窸窸窣窣的私语声,像是无数人在呢喃,又像是来自更久远的时代的呼唤。她的手拍了拍耳朵,仿佛要将脑袋里进的水拍出来。
“好吧,是有些不太对。不过这不碍事。”她强压下涌上来的不适,忍受浮现在她的脸上,随后便落了下去,一切回归了平静。
仿佛她只是出去了一圈又回到了家中,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到底发生了什么?”画像斯内普直觉不对劲,不论是忽然出现的瑞秋——不要告诉他,她出门就是为了学麻瓜的潮流染了个发!——还是到现在还没回家的哈利,加上窗外本该是夏天却开始下起了雪,不知不觉间这场雪已经太久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画像中的斯内普皱着眉,他见不到时钟,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对于画像来说,时间毫无意义。
“父亲,你想要去找爸爸吗?”瑞秋微笑道,她的面色就像是窗外灰蒙蒙的雪,“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救了,但有个好消息是爸爸回到了过去,他现在安全得很。而在那个时代父亲你还活着,也就是说存在着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过爸爸似乎有着其他想法——也是,在那个时代很多早已死去的人还活着,爸爸的好朋友们都还没结婚,也许他学生时代就曾经喜欢过某个人,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也就没有必要必须遵循着这个未来的发展。”
瑞秋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如果爸爸选择了其他人,我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画像斯内普皱着眉,“不会的,哈利最喜欢你了。”
瑞秋转过头看向窗外,“爸爸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了西里斯·布莱克的死。他想要改变的事太多了,如果没有一个熟悉他的人看着他,他会受伤的。改变意味着未来走向不确定,他越是把所知的未来当做确定的事,危险就越发地接近,藏在他所不知道的盲点中。”
“可我只是一个画像。而过去已经有一个我了。”画像斯内普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什么,一幅画像除了让活着的人怀念,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爸爸在就任魔法部部长时,魔法部安排著名的画师给他画了一幅画像。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哈利·波特这个人了,你不想要那个画像活过来吗?”瑞秋转过头重新看向画像中的斯内普,她的脸上带着熟悉的讨好,就像每一次她搞砸了某件事,都会跑过来求着画像斯内普来帮她转移哈利的火气。
“这个世界多无聊呀,多一个说话的人也不错,爸爸也会很高兴和你说说话的。”
不得不说女儿的话敲中了画像斯内普最惦记的事,他盯着明显隐瞒了重要事的瑞秋,可是做父亲的早就准备好了时刻为子女收拾他们干的坏事。
哪怕他只是个画像,这种事也做习惯了。
“下不为例。”画像斯内普板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