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界休息了些时日,芷菱收到了荒芜境的信召。
——昭珸,念及你此前经历诸多劫数,才未召你,如今花界继任大典即将到来,你还是早早入荒芜境历你真神之劫,以更好的担任花界主之位。
阅后信消匿。芷菱恍惚间似回到当初立下誓言的那般情景。那时候母亲还在,信誓旦旦而又决绝的她让母亲无奈不已,天真真是多几分。如今虽没人提及,血誓也因往生池一劫去除,但是埋在她心里的种子,慢慢发芽——自己变强大,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也不容易累及他人。
荒芜境真神的劫不好渡,雷击之刑、水刑、灵华池之浴等劫难拿出一项来都能让当初刚进荒芜境的芷菱生不如死。
但真神这一劫,是芷菱自己选的,在母亲魂散,寒青溺亡,魔界被束魂种种事情发生后,她很想变得更强大,主动自荐参与真神历选。报的人没多少,芷菱是其中一个。
“白芷,我要去历练,你快回家吧,好好保护自己,再去爱别人。”芷菱对白芷说道。
“主人,能否让白芷跟着你,我不会伤害别人,别人也看不到我真身。”白芷道。
“你为何如此执着?”芷菱有些无奈道。
“我无处可去了。”白芷哭道。
原来白芷修炼幻化成人形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见那个公子哥了,他叫羽清,长期修炼让他显得黝黑,却是双目明晰,一身正气。狐族一类修炼成人形,媚骨天成,美丽动人。却是没迷到他。他说姑娘美貌无比,会遇到合适的人,他已有未婚妻待嫁,自誓不离不弃,忠于她一人。白芷刚幻化成人形,自然不懂情爱,只知道他早已占据自己的内心,没法轻易清空。她自然不敢告诉他她是他练武时陪在身边的白狐。人妖殊途,这个她是知道的。但是陪在他身边对她来说似乎胜过一切。她拜他为师,他不肯。她不愿离去,只能变回原身陪着他。
狐族一脉曾家族兴旺,生活在白狐山,逍遥自在,无忧无虑,没狐自讨没趣,去做那又苦又累又孤独的修炼。所以修炼成精的寥寥无几。白芷的二表哥便是其中一个。听说白芷修炼成精,还幻化成人拜凡人为师,他很是诧异又不解。在看到白芷的那一瞬,他自认白狐女子美貌无比。
嘲笑道:“你修炼成精修为已高过凡人,居然还拜他为师,这是想降级?”
白芷没理。
“你还不如去拜我大哥,也就是你大表哥,修为高了去。”
白芷也没理。
然凡界闹起了灾荒。几年无多少收成。花开单一,果实少了去,靠果实生存的野兔、野鸟消失了很多。白狐一族本就旺盛,旁支旁系多,家族庞大,愣是被饥荒活活饿死了大部分。时间一久,内斗严峻,互相残杀,互食其身,可怕无比。内斗加外患,打猎的人剧增,很多幼狐被捕,狐族面临着灭绝的风险。狐王只好下令由修炼成狐精的狐保护着紧急迁移到一个没人的荒山野岭,路途遥远,几经奔波,剩下来的狐只剩几十只,连狐后都死于此劫。遭此一劫,狐与凡人的血海深仇是立下了,狐族的新戒规便是修炼成精,见人必诛之。白芷从那以后的三年都没再见到羽清,也无法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几年凡界来了很多仙神布景,虽说和繁盛的时候比收效差远了去,却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饥荒,减少了动乱。其中一个布置狐族新住处的仙神被白芷遇上了,白芷以为他是凡人,戒备无比。那神却是被白芷容貌惊住,饶是在花界仙界看过美人众多,都不及这人美。白芷自然是无伤人意识的,毕竟她喜欢的也是一介凡人,她逃走得无影无踪,以避开不必要的冲突。
原来那仙神是天界的绿仙上神绿影,被派到花界学习布景之术来凡界救急,被分到这块无人山之地。
逃走了之后,白芷又害怕他闯入狐族住处,引发冲突,又或是起了恻隐之心,怕狐族发现了他杀他。于是便时刻悄悄跟踪他。一段时间下来,他发现他可以织出鲜艳的花,只是进度较慢,一块一块的布置,常那块已硕果累累,这边却才花苞待放,知道他非凡人的身份,白芷觉得很好奇。经常愣神看着他布景,绿影自然早发觉了他,没打草惊蛇,专心布置自己花景。时间一久,白芷还是耐不住好奇主动去认识了他,知道他仙神之身,更是崇拜。他说白芷已是精灵身份,也可以修炼为仙神,白芷高兴不已,当即要拜他为师。绿影没立即答应,毕竟在凡界待多久他也无法预料。听说花界主已寻到,那他回天界指日可待,他不想给她一个期望,最后无法兑现。
白芷从二表哥那里听说拜师原来需要送礼物,而且要送自己最珍贵的礼物。白芷恍然大悟,原来当初羽清没接受自己的拜师是因为她空手空脚的就去了。二表哥以为她是要拜大表哥为师,笑道前几年最好的悠闲光景她不拜,这几年却是醒悟了,似乎有些晚了,去拜大表哥为师的狐早已门庭若市,绕她有多美,也得往后排了去。白芷没回话,一直想拜师礼物。
“他喜欢什么呢?”白芷是不知道的。
“他缺什么呢?”白芷也是不知道的。
他为上神,过得比她舒适了去,要不是凡界这劫,他也不会下到凡界救急。
白芷想了几天,突然在其他小狐的言语中醒悟。送自己最珍贵的不就行了,拜师礼物求的是真心和珍贵。想了想,自己最珍贵的也就只有那一尾狐狸尾巴了,在还没修炼前,就以狐狸尾巴而盛名远扬于狐群。
断尾之痛,锥心刺骨。白芷听过未曾感受过。她担忧的是再晚几年看到羽清估计他都不认识她了,或是老了。但是现在他生死未卜,白芷只想去确认他过得他是否活着,是否安康。那断尾之痛对她来说不足为提了。
第二天白芷想法进入狐宫内密室,取了那断尾笔,给自己断了尾,然后忍着剧痛,拿着尾巴跑了出来,简直是费尽千辛万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伤口上跌跌撞撞来到绿影面前拜师,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贡上。话才说完就虚弱得变回无尾狐身,尾处鲜血淋漓。把一向慎重淡然的绿影吓得不轻。
芷菱听下来觉得白芷又勇又绝,每次都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年轻的时候世界太小,如同她许下血誓那般纯真无知。不同的是白芷从小无母无父,在狐族是一个边缘性的存在,如果不是她那一尾出名的狐狸尾,估计没狐认识她。缺少关怀和爱,便更想去拥有。这种感觉芷菱能想象到。
后来绿影认了她做徒弟,去求了法子给她续尾,为了更好保护她的真尾,还给她另续了八尾虚尾,她便成为九尾狐。他让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看自己的九尾,烦恼至少少了一半。
从那时候开始,白芷就潜心修炼,术法越来越稳定,不像刚开始的容易现形。期间白芷去找了羽清好几次,没着落。她让绿影帮忙,绿影劝她,她还没修炼到位,在凡界的眼里就是妖,人妖殊途,不会有好结果,潜心修炼是王道修炼到一定程度可能会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芷还是没法放下。
绿影看不下去帮她寻到羽清。她去寻,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羽清憔悴了好多,甚至有了白发。原来那饥荒对凡界的影响更大,凡界人多,饿多了冲突就多,烧杀抢掠频发。尽管羽清拖家带口,领着未婚妻逃亡,未婚妻却是受不了这苦难,好好的千金大小姐,过得如此颠沛流离,在山上遇劫被山匪劫走后,她索性放弃挣扎,在那当起了压寨夫人,生活得风生水起,奢华无比。再次见苦苦寻来的羽清,她打发了些银两与他,彻底断绝关系,不再来往。回来后羽清颓废至极,至今都走不出来,命大没饿死,心却死了。
白芷幻化成人陪在他身边一阵,他却早已心死如灰,当做看不见她。白芷没当回事,带去了各种各样的吃食给他。连绿影为她布置的美味果实,丰收了她只浅尝了些许就如数带给他和他那一家子幸存的人。他们对白芷感激不尽。亲切的称呼她为白娘子。他们看得清切,白芷喜欢羽清,不是一般的喜欢。他未婚妻都跑了,白芷却不嫌弃不离不弃的陪着他,照顾着那一大家子人。只是始终没有身份。无力的时候就去绿影那里求能量,也无力潜心修炼了。三天两头跑,人还瘦了好多。好在她在狐族没太大影响,没狐注意到她与凡人来往。倒是绿影时不时劝导她,继续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