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白兰给她形容温眷禾身上的血迹时,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她心说,还好你看不见,不然大少爷惩罚下属被你看见了,想必掉在地上的手臂就要多加一只了。
“……应该是没有,”白心把筷子送到她手里,瞪大了眼睛,“姑娘,你的手掌怎么破了?”
温眷禾下意识把手缩回袖口:“原来破了吗,那应该不严重吧。”
她笑:“泡澡的时间有点久,我起身时头晕目眩,按着木桶的力气大了些。”
“姑娘平日在家里定是养尊处优,别着急先吃饭,我去拿些药膏过来。”
从前在家里,她的确很少干活,原因是姐姐爱护她,每次归家都要偷偷塞给她不少铜板。
只是那样的光景,再也不会有了。
温眷禾说:“有劳了。”
白心找到药正要往南房去,一出门就看见了霍楚厌。
天色渐暗,他依旧一席黑袍,隐匿在黑暗中到了眼前才发现,险些撞上了他。
白心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大少爷。”
霍楚厌垂眸,瞧见她手中握着的跌打损伤膏,沉声问:“谁受伤了?”
“是温姑娘的手受伤了。”
“手?怎么回事?”
“这……奴婢也不知道,”白心回话,“温姑娘回去就洗了澡,晚上我去送饭时,看见她手掌红肿,还破了几个口子。”
霍楚厌沉声问:“哪只手,什么位置?”
白心抬头,左手食指点了点右手手掌:“这里。”
霍楚厌思忖片刻,面色平淡:“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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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温眷禾连声咳嗽,身体也开始发冷。
白日里在院子外逛了太久,又见到此生难忘的骇人光景,令她频频做梦。
再次被惊醒她发觉喉咙干涩,咽时有胀痛感,想必是发热了。
她裹紧被子,上了药的手掌又痛又痒。
不该在浴桶中泡那样久,水都凉了才出来。
可今天这样的场景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大到……哪怕是在话本里看到也会觉得惊悚的程度。
“咳咳……”
温眷禾咳了两声,又去探矮几上茶壶的温度。
白心应该就快来给她送药了。
左右也是噩梦连连,她索性抱着被子锁在床角落里,头倚在墙边。
小时候和姐姐就住在一张床上,盖一个被子。
睡前总是要嬉闹一番的,然后笑哈哈地缩在角落里,等着娘熄灯,半严肃地嘱咐她们好好睡觉,莫要再吵闹。
含有已逝之人的回忆总令人心痛,仿佛白日里那把长剑刺进心脏,温眷禾眼泪簌簌地掉。
姐姐,我们本该拥有很好的一生。
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也不该死在这里。
熟悉的脚步声袭来,温眷禾擦干脸上泪水,双脚落在地上,视线垂在某一处,脸朝着门的方向,微笑:“白心,你来了。”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黑影,那身影比白心高大许多,手中端着和平日一样的琢盘。
视线太黑,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敢肯定不是白心。
温眷禾紧紧攥住被子,佯装不知,保持语调平静:“我大概着了凉,嗓子有些紧,可否在每日药里再加一副退热止咳的?”
对方一直沉默不语,温眷禾的心也七上八下。直到那高大的黑影走到面前,才意识到来者何人。
是霍楚厌。
白日里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到眼前,气味、触感,依旧那样熟悉。
手掌仿佛还沾着冰冷又黏腻的鲜血,如何也甩不掉。
那些人不知死没死,若是没死还好,若是死了……她就是第一个触摸到血的人。
往后余生想起来就会作呕。
她肩膀一紧,咽了下口水:“白心……你怎么不讲话?”
未几,霍楚厌开口:“我不是白心。”
温眷迅速搁在地上的脚缩回到床上。
霍楚厌只瞥见暗夜之中一抹珠光白,不过刹那间就隐匿在被子里。
“大少爷……你怎的这么晚来我房间?”
“这里是霍府,南房是我霍家的房间。”
霍楚厌点燃烛台,拿着一步一步走近。
脚步声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中了她心跳的节拍。
温眷禾细眉紧蹙,一直退到床里侧,紧紧贴着墙壁。
下一刻,手腕就被他一把攥住,连人一起扯到床边。
烛台就照在她眼底,温眷禾忍不住闭上眼睛躲闪。
奈何无论再怎么躲避,也就在这方寸之地。
犹如困在笼罩的鸟儿,生死都有外面的人。
“大少爷这种说辞,实属无理。”温眷禾转了转手腕,根本不敌他的力道,骨骼好像下一刻就要被碾碎。
她痛苦地低呼一声,听见霍楚厌沉声开口。
“血和水的触感怎会一样呢?”
温眷禾浑身一滞。
“若是柳枝上的雨水握在手里,必会沾上灰尘,揉在掌中发涩,而鲜血就不一样了,又腻又不好清洁。”
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温姑娘一身正气,那等污秽之物在掌心附着已久,自然要用力清洗,洗到红肿破皮。”
他把灯抬起来,与她的眼睛持平。
“我说的对吗?” 他盯着她,不怒自威,“你千方百计来到霍家,是为了什么?”